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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星期要出门了,小说连载暂停一段时间

9/14/2007 02:47: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就写到86篇这里了,手头多一个字也没有了,向前来阅读的朋友们说抱歉。

下个星期要出远门去了,一去三周,国庆之后才能回来,只好等回来之后再接着编故事了。

Bye, 先祝来的朋友们国庆节开心!

......

[阅读全文]

世纪末情感 (85,86)

9/14/2007 02:07: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八五)

  听到晓凡让自己帮忙,云飞赶忙睁开眼,还没弄清楚她怎么回事,转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想是另一番旖旎情景——只见她那罩衫脱了一半,刚套在束起的头发后 部,却不知道哪里被挂住了,急切间解不下来。见他扭过头来看,她的脸霎时羞得通红,忙垂下头去,半缕刘海遮住了害羞的面孔。云飞也顿感几分不自在,原来自 己手上还捏着晓凡的衣边呢,这手上还用着力,那一对小巧匀称的半球,浅红色小上衣紧紧包裹着的轮廓,随呼吸微微起伏着,清晰地兜现在眼前。他心里一震,手 顿时松开来,不料给这一弹,那对充满青春活力的小皮球,却又立刻幻漾出隐约而诱人的波纹在眼前跳动,他胸口中顿时感到一股热血上涌,甚至能够觉到那股咸涩 的味道直冲到喉头。他努力定了定神,却还是觉得心头雨点般地击打狂跳着——太没出息了,你太道貌岸然了。他心里不停地骂着自己,把那阵咸涩和慌乱的感觉咽 下去,脸上和声音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
  “嗯……哪里卡住了?”他绕到她身旁,去寻解那发丝纠缠的所在,尽可能地不再去注意她那可能会挑起自己欲望的身姿。可离得近了,所有的感觉都无可抗拒 地被她占据,看到的闻到的听到的,白皙纤细的手臂,颈后的细软绒毛,似有若无的素雅幽香,让他悠然觉得一种如白日做梦般的恍惚,很少见她这样温顺乖巧小鸟 依人的样子,周围静得不能再静,连风儿都停下了脚步,除了两个人的呼吸什么都听不到……他笨拙地帮着解开了那纠缠,看她将外衫脱下,心里期待着或许会发生 些什么,但还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因为就在最后那一刹那,他心里的的确确涌起了一种欲望,想要抱一抱那只小鸟的欲望,暖暖 的,就抱那么一下……

  “喏,你的午餐,赶紧吃吧。”他回到自己那边,把刚才裹好的三明治递过去,口气淡淡的,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那 样的念头呢?自己和她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彼此聊天相熟起来,今日一起出来游玩。两人既从来没有过感情深入的交流,也从来没有过特别亲昵的时刻——可今天 这是怎么啦,难道是不小心玩得太放肆了吗?云飞深深地检讨自己,你怎么能不注意自己的举动分寸呢?你不记得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你怎么还会对人家突然 想入非非呢?你这个难道不算乘人之危吗?……好啦好啦,云飞心里头一团乱,偷眼观瞧,她倒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低头挑拣着甜点,一边不忘不时咬上一口三明 治,很快便吃了个干净。她咕噜咕噜喝了口饮料,掏出一小袋纸巾抹了抹嘴,看云飞半天没什么动静,抬头问道,“哎,你怎么吃那么慢啊,也不见你说话,闷头想 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一贯吃得慢。”云飞忙不迭地赶紧吃自己的,一边想找话搭讪,一眼正看到了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个酒红色的手串,粒粒莹润剔透,配上银亮的表带,更添几分神秘的感觉,“哎,这个好看,是什么做的?”
  “哦,这个呀,是石榴石。”她把手伸过来让他看,“石榴石代表着信仰、忠实和真诚,传说可以带来友谊和爱情。我嘛,戴它是保平安用的。”
  “哦?你男朋友送你的?”
  “什么呀?”她听了咯咯地笑,“土老冒儿!石榴石是一月的生日石嘛,我又不是一月,这是我看着样式颜色好,自己买了玩的。”
  “哎,那你生日该送什么石?我不懂啊,你告诉我?”
  “呵,你变着法想打听我生日,告诉了你名字你好去查啊?我才不告诉你呢。”她狡黠地冲他眨眨眼,“这样吧,你就送我钻石吧。”
  什么?云飞大吃一惊,不相信地望着她——钻石?!好像只有情侣之间才送啊,自己和她这个算什么?
  “看看,吓坏了吧。”她看他一脸纳闷的窘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不跟你说吧,你偏要问。说给你听吧,你又不敢送。是不是怕贵啊,没关系,我不要太大克拉的,有个二、三十分就行了。”
  “二、三十分是多少?”云飞这回不敢乱说话了,“你别笑话我,我对这个没概念嘛。”
  “你啊,就是什么事都爱较真……”看云飞想打听,她赶紧截住了话题,“好啦,逗你呐,都是跟你说着玩儿呢。你将来送你女朋友的时候,不就什么都知道啦?”
  “那哪儿来得及啊,我预习一下功课行不行啊,晓凡老师?”
  “不行,我算你哪门子的老师?我还要向你学习呢,你不是号称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样样精通嘛?现在更了不得啦,我还要跟你学写作……”她低头扫了两眼报纸上云飞海阔天空的胡侃,“哦,对了,还有写歌!你别抵赖,我这儿都有你的罪证,哈哈。”
  “好了好了,我那就是一时兴起胡扯,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云飞尴尬地笑笑,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周刊截留下来,免得这小丫头日后经常说嘴。
  “好啊,那我不说了,不过有个条件——嗯,”她歪头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这样吧,你唱一首自己写的歌给我听,我就放过你。”
  “这儿?”云飞心道,这荒山野地的,什么条件都没有,你让我唱什么呢,清唱?
  “对呀,就清唱嘛,这什么人都没有,别担心,你唱什么样都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唱什么都行,只要你自己写的就行,我好看看你有没有吹牛。”

  哎,云飞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唱就唱吧,反正自己胡写的,你不怕难听就行。”说罢,望着眼前绚丽的山景秋色,云飞回想起在雨彤出国的那一年,从夏到秋 季节的轮转之后,当心中的伤痕逐渐淡去,带着对过往的感怀和对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自己写过一首歌叫做《秋》,他试图用拙稚的笔和模糊的记忆,留下那一刻 校园中的美景——人,也在景中罢。那时,自己就坐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抱着把吉他,旁若无人地一遍又一遍地浅吟低唱,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哼些什么,也不在乎 有多少听众,就象现在的身边,只有一个晓凡——

  走在金黄的林荫道上,阳光洒在我的肩上,
  没有什么来搅醒我,秋日午后的美丽梦想。

  草地上依然是葱葱茏茏,枝头枫叶已映得通红,
  空中白云随风浮动,转瞬之间已无影无踪。

  明天你看到的是否和今天一样?
  你可知这风中落叶将飘向何方?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草坪上有人在做着游戏,女孩们穿起漂亮的毛衣,
  蝉儿在枝头最后的鸣叫,空中已传来秋风的消息。

  草地上依然是葱葱茏茏,身边姑娘依然美丽的笑容,
  你的梦是否还是一样,在这阳光绚烂的午后?

  明天你看到的是否和今天一样?
  你可知这风中落叶将飘向何方?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他纵情地唱着结尾处的高潮,一遍遍地问“谁能,告诉我?”晓凡正听得入神,斜眼瞟见对面的山路上独自下来一人,她连忙叫云飞停下来,等那人走近,见是 一个中年人,一身普通的打扮,背着一个帆布包,手里拄着一根树木做成的杖。两人连忙上前询问,“请问这条路是能通到防火道去香山的么?”
  他打量了一下他们俩,“你们就两个人,以前没走过这条路?”两人赶紧点头。
  “那你们还是退回去吧,到前面一个岔口,走另一条路比较好。”他边说边给他们比划着方向,说了最近几个岔路口的走法,“这条路虽说也能上去,可是岔路比较多,你们不熟的话很容易走错。那条路岔路少一些,你们遇到路口最好停下来找人问问,小心不要走到山谷里面去。”
  
  “谢谢您!”两人记清楚了大致的线路,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一路还是崎岖的小路,坑坑洼洼,沿着刚才好心人指点的道路拐过了几个岔口,道路开始变得 逐渐明朗起来。不多时爬上山头,见有两块大石头,远观像极了两只老虎头,看来走得没错,这便是沿途必经的虎头山了。总算走到正途上了,没有了迷途的担心, 人开始活跃轻松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往前走,晓凡缠着还要听歌,说刚才云飞唱得很好听,听着听着,就仿佛是自己坐在煦暖的午后,云淡风轻,感觉那一 片如诗般的秋意挑动琴弦,“你还有没有其它歌啊,今天我算见识了,多—才—多—艺!我要是你那个女一号啊,嘻嘻,我也要投你一票!”
  “什么我那个?”云飞连忙抗议她的张冠李戴,那个女一号不是自己的。
  “哎,对了,我看人家还问你有没有网恋,看你回答怎么那么一本正经的?说说,有没有过?我就不信,你成天在网上……”
  “没有啊!”云飞不自觉地辩解道,“我不是早说了,我哪儿有时间?——再说你打电话也知道我有多忙啊?”
  “哈,再忙也不能忙到没有时间谈恋爱啊!你今天难道不是陪我出来了?我们这半天玩得马不停蹄的,不还是有时间嘛?”
  “那不一样,咱们这是偶尔一次嘛!可你要让我每个礼拜都抽出时间来,那我可真没那个工夫。”
  “美得你!谁说让你每个礼拜?”晓凡撇撇嘴,“我知道,你有你的‘算是’女朋友,才不会拿我的话当回事呢。不过你要小心哦,你要是不抽时间陪女朋友,再好的女孩都会跑掉的!”
  “你呢,你也跑?”云飞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自己说的,你男朋友不还是整天出差,顾不上管你?”
  “哈,让你将了一军!”晓凡没想到被他反击了一下,楞楞神,想着怎么打圆场,“那要看关系有多近,两个人好到什么程度,可就算那样,也不能不理人啊,时间长了还是会跑!”
  “多久算是个心理底线呢?如果不陪就跑?”
  “哈,你是不是又害怕了,先打预防针?”每当云飞话里回缩着试探的时候,总会给晓凡一眼挑出来,针锋相对地连讥讽带挖苦,只见她笑嘻嘻道,“哎,真 的,你是不是每天都太忙了,顾不上陪你女朋友?哈,今天还被我缠上这半天,不会是有苦说不出吧?哎,你放心,我缠归缠,可本小姐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你要是 说你要去陪女朋友,那我肯定就让步啦!可你什么也没说对不?那我就不能客气啦!嘿嘿,你这个人吧,挺能玩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还都懂,音乐啊、文字啊、 各种知识掌故啊,跟你在一起胡闹听你神侃我就挺开心,这样吧,你做我超级替补好不好?”

  超级替补?!云飞被她最后这句话吓了一跳,心想这不是胡闹么?刚想应茬,腰里别的呼机突然响了,他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倩如发过来的,说她晚上约好要去 城里取资料,问他能不能早点过来,他看看表,已经快下午四点了。这才刚走了大概一半的路,估计等到了那边再下山找车回去怎么也得七八点了,正自沉吟,晓凡 那边凑了过来。
  “你女朋友的啊?催你了,着急了吧。”
  “什么啊?”云飞把呼机屏幕亮给她看,“是我一个朋友,我跟她约好了,晚上到她那里去取个东西。”
  “那就去吧。”晓凡看了短信,不疑有它,“咱们往前走,到了香山找下山的路,打车去你朋友那里取东西,然后我们随便吃个饭,你再送我回家,不就好了?”
  嗯,云飞点点头,也只好这么办了,希望时间来得及。

  说罢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很快过了挂甲塔,远处的山头就能看见一个亭子,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望京亭”罢。云飞脚下加快了脚步,正想继续赶路,晓凡 跟在后面不乐意了,“哎,我说你着什么急啊,走得匆匆忙忙的,沿路景色都不怎么细看的。你看那野山上的一簇簇红叶,多美啊,正好衬着那个亭子——我要照 相!”
  “好好,”云飞心想的确是自己的不是,只顾着往前赶了,走得那么急,连出来玩的闲散心情都顾不上了,“你就站那里去吧……那棵黄垆树下,背景多漂亮 啊,哎,真棒!”云飞一边指挥晓凡站取最佳位置,一边摆弄调整着相机的光圈,“有点逆光啊,你稍微侧过来点,哎,对,就这,姿势好极了……笑笑,一、 二……嗯?没过卷?”云飞感觉快门按不下去,便习惯性的卷片过卷,却不想力道落了一个空——嗯?他又尝试了两次,才发现不知怎的,那卷片扳手突然不好使 了,难道是里面的螺丝又松了?以前曾经出过类似故障的,哎,自己的小说里面不还刚写的,在三峡也这么罢工过一次吗?真是不能写什么倒霉事,一写报应准来!

  没法修,他无奈地冲晓凡摆摆手,晓凡摆了半天姿势,这下全打了水漂,一脸不高兴地走过来,嘟嘟囔囔地埋怨道,“看你,刚才路上也不说拍,老是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现在可好,看到好景色了,相机又罢工了,这简直浪费情绪嘛——你说怎么跟你出来事就这么多呢?真是的……”
  “这又不怪我……”云飞辩解道,“我怎么知道它这么寸,偏巧这时候坏。”
  “不怪你怪谁?”晓凡使劲白了他一眼,还是撅着嘴,“我不管,没照到好照片,我不开心!”

(未完待续)

(八六)

  京西燕园毗近的一座小区居民楼里,倩如拿起电话,又有点心急地呼了一遍云飞的呼机——和科研所的教授约好了晚上要去他家中取一份重要资料,偏偏云飞到 现在还没赶过来。自己从下午开始就呼了他好几次,也不知道他白天干什么去了,连个消息也没回一个,眼瞅着时钟已经晚八点了,窗外还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雨,这 该死的家伙,跟他说的让他早点过来,他总不会是把约好的事情忘了?
  正想着,听得有人咚咚地跑上楼,急促地敲门,打开一看,正是云飞。
  “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会儿才来?”倩如赶紧把他往屋里让,看他气喘吁吁的,头发还有点湿,也不知道是给雨淋了还是一溜小跑上来的缘故,“哎,不是这边——我跟人合租的两间,你随便坐。”
  “对不起,对不起。”云飞一个劲地抱歉,解释道,“我今天外出了,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怕耽误你的事就赶紧往回赶。谁想到香山那边的交通实在太混乱了, 到处都是游人,出租车根本就打不到,公交也挤得邪行。只好徒步走下来到大路上,好容易才截到一辆车,还下起雨来了。时间耽误了,不好意思。”
  “你跑香山了?这些天好像是红叶节吧,你凑那个热闹去做什么?”
  “嗨,一言难尽……”云飞坐下喘了口气,问道,“哎,你说的那个东西呢,给我看看。”
  “哦。”她转身去从屋角的箱子里翻东西,云飞环视了一下周围,屋子不大,没什么太多的家具摆设,但收拾得很干净,“你在这里写论文,这里比较清静?”
  “嗯,宿舍里四个人,有时候还是会受影响。我得抓紧时间集中精力赶论文,这半年要抓紧一下了,于是就搬出来住了。喏,这是雨彤寄给你的……”说着,她递过来一个方盒,没有拆封,云飞接过来晃了晃,分量不算轻,却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他顺手划开封口的胶带,打开看了看,哦,原来是满满的一盒CD,抽出几张,都是自己很喜欢的英美民谣演唱组和乐队,难得她还惦记着,知道自己最喜欢的 是什么。他注意到其间夹了一张明信片,却也一时无心细看,只是把盒子重新盖好,抬起头,见倩如正看着他,于是笑笑说,“一些CD,没什么要紧的。”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句,“没什么就好。”

  说罢,她把挎包收拾了一下,拿了把伞,问云飞,“你等会要去哪里,回家吗?”
  “是啊。”
  “那我可不可以搭你个车,你送我到紫竹桥附近吧,我跟人家约好的时间,得赶紧去一趟,太晚了就不合适了。”
  “呃——可以啊。”
  “怎么,你还有其它事?哦,对,你还没吃晚饭吧。”她看出云飞有点迟疑。
  “没什么,嗯,我是跟个朋友一起过来……哦,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都是顺路。”
  “哦?”倩如听了也没在意,随手锁了门,跟云飞一起走下楼梯,边走边问,“你朋友在哪儿呢,楼下呢?”

  两人来到楼下,倩如一眼看到门边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大丛灿烂金黄的野山菊,正俏立在那里,见云飞径直走到她旁边,倩如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那女孩见他俩一先一后下来,也是一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都看着云飞,云飞赶紧介绍道,
  “你们认识一下,这是孟晓凡……这是沈倩如……”他本来要加上“是我朋友”之类的话,心想这纯属多此一举,更生此地无银之感,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倒是倩如微笑着,首先伸出手去打招呼,你好。
  你也好,晓凡怀里一只手抱着花,只好半侧身另一只手伸出来,够到了倩如的手,两人轻轻握了一下。
  “那个,咱们去叫车吧。”云飞转向晓凡,低声解释了一句,“倩如她要出门,正好我们可以顺路搭她一段。”
  “哎,我说云飞,我还是自己打车吧,不麻烦你了。”倩如见这般情形,连忙说了一句。
  “不碍的,反正是顺路嘛。”那边晓凡接了一句,云飞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话。

  这秋天天气也怪,下午还是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到傍晚雨却淅淅沥沥不肯停歇了。三个人叫了一辆夏利,云飞坐在前头,晓凡抱着大把鲜花手里不方便,便让倩 如先坐进去,自己坐在了外面。倩如向司机说明了中途停车的地点,车辆打灯、起步,雨刷器有节律地来回摆动,云飞从反光镜里面刚好能看到后排的倩如,却看不 到晓凡的神色。只听到倩如问道,“哎,你抱的这山菊花好漂亮,山上采的?”
  “嗯,他在山路上采的,还给荆棘划了胳膊腿呢,叫他小心点他也不听。出来的时候还差点给公园的人看见罚款,不过我们说这是野山菊,不是红叶,只给教育了一番了事。”
  “哈,他就是闲不住,专好干这种摘花弄草的事。哎——”她转头问云飞,“你有没有给伤到,严重不严重?”
  “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像严重的样子吗?”云飞支起耳朵听着,知道倩如是拿自己过去一起郊游时候给雨彤摘过花的事情揶揄自己,心下也不在意,自己过去的把柄落在她手里多着呢,也不怕她冷嘲热讽地说嘴,随她说去。只听晓凡笑道,
  “姐姐你也喜欢啊,他采了这么多呢,送你一半,你留着插花瓶里吧?”
  “我啊——”云飞镜里见倩如瞟了一眼自己,“我才没那个闲情雅致呢,我现在整天忙论文都愁死了,还是妹妹你自己留着吧,挺新雅漂亮的。”

  云飞听后座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扯,不多时,自己的上眼皮下眼皮就开始打架——这一天实在是有些疲倦,从游乐场到西山,从八大处到香山,一路 走下来,中间几乎连停歇都没有,相机不能使了,为了哄晓凡开心还去崖缝里采了一大把鲜花,虽有过去爬山的身体作底子,可坐办公室日子久了,疏于锻炼,身手 毕竟不比当年了。现在时间又这么晚,晚饭还没着落,只靠中午剩下的那些甜点充饥,早已是饥肠辘辘。坐在车里,外面的凉风透过窗隙吹进来,困意不觉得袭上 来,只是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隐隐约约觉得后排晓凡的话也开始少了,想来也是困倦了。

  拐过几个路口,车流渐渐稀松,车速也明显提了起来,雨线打在前挡风玻璃上,被雨刷迅速地刮开,滑淌着向顶部流过去。云飞正昏昏欲睡,突觉右前方昏暗的 小岔口处猛蹿出一辆吉普车来,灯都没打,速度也不减,突然抢在了自己这条车道上,眼见得躲闪不及,那车后的白底红字车牌直冲自己撞来。“哎哟,不好!”还 没待云飞叫出来,身边的司机师傅已一脚急刹车重重地跺下去,同时向左急打了一下方向盘,云飞只觉腰后被一股大力猛地推了一下,一头差点撞在了前挡风玻璃 上,幸好给安全带扯住了没有甩出去,但腹部也被车前台狠狠撞了一下,再加上车一打横,头侧又剐到了A柱上,幸好都不是硬物,没有受伤。
  他奶奶的——云飞只听身旁司机一声低低的咒骂,后排倩如和晓凡突然齐声尖叫,他尚自惊魂未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转过头去看她俩有无大碍,却见反光 镜里一道亮光迅速袭来,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冗长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左后方砰的一声闷响,他立时觉得身下的根都没有了,整个车子给撞得旋转着滑出去, 他只感天旋地转,再也分不清哪是哪的方向,只感到眼前一排白色的护栏如无数双手臂那样罩过来,咣当一声,将车前头兜住,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头,身子伏了 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见没有动静了,云飞才醒过神看看周围的处境,司机的座位空空,想是已经拉开车门跳出去检查情况了。他回过头看,见晓凡一脸惊恐的样子,见 他转过身来,她的眼泪哗就掉了下来。倩如呢,倩如怎么样了?他醒觉,然后马上一惊,因为看到倩如那边的车门给完全撞瘪进来,车窗都碎了,倩如给挤压在晓凡 怀里,人昏迷了过去,她的头上破了好多血,那一丛野菊花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赶忙直起身,解开安全带,硬推开自己这边的车门出去,却见那车头已经深深陷入到护栏里,将长长的白色护栏撞出了一个歪倒的凹形,车头上盖拱起,可想而知刚才那下前后夹击的相撞是多么的猛烈。他顾不得查看车的损伤,赶忙绕到左后方,试图打开车门,要把倩如拉出来。
  谁知那门已彻底撞坏了,急切之间打不开,他只好回到另一侧,还好,晓凡这边能够打开。他把晓凡挣扎着拽出来,正想再动倩如,被晓凡拉住了,“这样不行,我刚才看了,她下面给挤住了,流了好多血,得赶紧送她上医院。”
  “喂——你赶紧!打120 急救啊”,云飞回身冲司机猛喊,那司机正在那里和后面的司机理论,见两人急得眼睛都血红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连忙过来道,“已经打过了,你们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到。”
  “现在呢,现在怎么办?”云飞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救护车要多久才能过来,眼看着倩如的伤口在流血,自己心如刀割,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真该死,早知 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绝不该让她搭这辆车!现在怎么办呢,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无力,只恨自己什么医学护理常识也没有,没法用自己的手将她的血止住。他伸手去 探探倩如的鼻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稍微放了点心,又绕到对边去试着再拉一下车门,还是没有用!
  “你别那么急,急也没有用的……”这时他突然觉到头顶的雨变小了,原来是晓凡把伞打开撑在了他的头上,他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想找个地方去哭出声来。可是他不能哭,在这种关键场合,他一定要挺住。
  “哎,你这里怎么回事?”他忽然发现晓凡的腰间也一大片湿,她穿着红色衣服,本来没那么明显,现在大灯亮着,能够看到那大片痕迹,他担心地问。
  “嗯,不是我的,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嗯……”他和晓凡两人站在一把伞下,焦急地等待着救护车的来临。雨点,密密麻麻地打下,冰冷的湿雨,再想起刚才的险情,让两个人都不禁感到一丝寒 意。他叹了口气,将她的肩膀搂过来,感觉到她在簌簌地发抖,“别害怕,乖,别害怕。”他只能轻声地安慰着,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她终于低声呜咽着哭出 来,肩头也不住地一耸一耸颤抖,他心里一阵软,深感自己的苍白无力,只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得越发紧了……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支援人员配合着,用粗大的撬棍慢慢撬开了变形的车门,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倩如从车门与车座之间抱出,抬上担架,云飞赶紧跟着上了 救护车,看他们迅速做着简易的止血包扎处理,晓凡将车座上倩如的挎包一并收好,回身检查前排,发现一个硬纸盒掉落在座位下,知道是云飞的,于是放入自己的 包内。随即两人跟在救护车上,立刻将倩如送往最近的海淀医院。一路上云飞始终握着倩如的脉搏,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晓凡则将云飞的另一只手握在手心 里,坐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着,两个人就这样陪着倩如直到医院,目送她进了抢救手术室。

  晓凡留云飞在手术室门口等候,以防有什么紧急需要,自己则去忙取钱和住院交费的手续,云飞担心她卡里钱不够,将自己的卡和密码也交给她,自己则在手术室前焦急地等候。过了不一会儿,一个女大夫从里面出来了。

  “医生,她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云飞急忙问道。
  “里面还在抢救,她失血过多,还在昏迷。这里谁是伤者家属?”
  云飞一愣,倩如是外地学生在京读书,家属都不在北京,照实回答道,“对不起,她在北京没家属。”
  “她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需要她的家属签字。那你能不能联系到她的家属?”
  云飞这下犯了愁,上哪儿去找倩如的家属去,等联系到她的同学再去打听恐怕早就来不及了,于是问道,“我能不能代签?”
  “你,你是她什么人?”医生打量了一眼云飞。
  “我是她男朋友,可以么?”云飞心想事情紧迫,撒个小谎也不算什么的。
  “那好吧,那就你签吧,你跟我过来。”说罢她领着云飞到另一间办公室,拿出一张手术单填写好了递给云飞,“我要跟你说一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嗯?”云飞不解地问。
  “你女朋友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她面无表情地说,“这次事故,她的盆腔受外力挤压,加上失血过多,胎儿已不幸流产了……”
  “什么?!”云飞大吃一惊,倩如怎么可能有身孕呢?“这……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一脸的严肃,“她这已经算很幸运了,如果挤撞再严重的话,造成器官损伤或者盆腔变形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你应该感到万幸才是,你们这个孩子虽然没了,但将来还有机会……”
  这都什么事?!云飞感到莫名其妙,可当着医生的面,又不好再解释什么。挂念着倩如的安危,他赶紧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立刻进去抢救手术去了。云飞出 来坐在手术室门口等,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医生说的话还在他耳旁打转。倩如有身孕了,两个多月,天哪,不会是自己那次酒后乱性吧?可自己明明记得最后是被 她握在体外啊,难道自己那时候神志糊涂了,在此之前不小心进入了?……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

[阅读全文]

世纪末情感 (83,84)

9/12/2007 11:18: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八三)

  晓凡和云飞一路说着笑着,绕湖边向南兜回来。沿路她只拣最刺激的项目去排队,她的胆量,着实让云飞吃惊不小。本以为小姑娘通常需要人保护,大多会玩些 安全平稳的,可她倒好,不但项目要挑最难最险的,上去之后也从不安分。海盗船她是绝不会错过的,而且一定要拉着云飞抢坐最后一排,害得每次当船尾悠到了最 高处,整个人感觉都要横了过来,死命顶住面前的护杠也不管用,只感觉魂灵每次都要给甩到肉体背后,前胸和后背之间压成了一张薄纸,根本透不过气来。她倒什 么事都没有,还在一旁咯咯地笑着,悠啊,笑啊,还时不时地腾出一只手过来,要把云飞紧握杠的手打掉。云飞给她折腾得七荤八素,稍一分神便赶不上那船晃动的 节奏,越心慌越是胸口难受,等好容易缓下来落了地,人都有点虚飘了,落了地还感觉这两腿不是自己的,奇怪这硬实的地面怎么还打晃呢?

  “嘿,你以前不会没坐过海盗船吧?”看云飞有点晕头转向,晓凡拉云飞坐到一边的树荫下坐下,好奇地问道。
  云飞闭上了眼,深吸了几口气,胸口感觉好些了,脑袋还感觉有点晕。挣开眼,看她就蹲在自己面前,抬头定睛看他有没有事,自感面子丢不起。“嗯,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原来这游乐园中的项目,不光是体验失重超重感觉的,还有考验平衡旋转之类的,云飞在这方面从小就不擅长,一坐转椅准晕,还有那种什么几个方向的转盘, 更是看看就晕。海盗船以前就有点发怵,坐船中间还稍微好些,这下给这个古怪刁钻的小丫头强拉着坐了船尾,有苦说不出,没奈何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嗯,没事就好,歇歇吧。”晓凡去旁边买了两筒冰激凌,草莓薄荷和芒果巧克力的,两人一边舔着爽口的清凉,一边坐看湖岸边的风景,那游乐园的中心建筑 ——古朴典雅的灰姑娘城堡就矗立在水岸中央,连绵起伏的城墙垛口,拥簇着一丛丛错落有致的红色尖顶,堆叠向上,直至中央白色塔楼的尖顶,直入云霄。清晨的 阳光,在砖体的掩影勾勒之下,将古堡的外墙漆成了深浅不一的暖黄色,对岸的树冠也泛起一片金黄,倒映在眼前这片碧波荡漾之中,煞是好看。水池中心伫立着美 丽的灰姑娘雕像,青天碧水一色,白云也仿佛化作一片片云帆飞舞,游翔徜徉于这童话般的缤纷世界。
  “你站过去,我给你照两张相吧?”云飞建议道。
  “好啊,灰姑娘和摩天轮作背景吧。辛德瑞拉,仙女巫婆,借我你的南瓜马车、你的老鼠车夫,还有可爱的水晶鞋,我要飞——”说着,晓凡到湖边摆了几个飘然欲飞的姿势,俏皮可爱,令人忍俊不禁。

  歇息了片刻,继续游玩。游人却开始多起来了,每到一个项目都看到长长的队伍,至少估计要排上一二十分钟的样子,排了一两个,晓凡渐渐不耐烦起来,“走吧,咱们走吧。”
  “啊?还有不少项目没玩呢,你怎么啦,不想玩啦?”
  “不是啊,人太多,排队烦死了。走吧,反正好玩刺激的我们也基本上玩过了——对了,南边新开的那片我没去过。哎,你看那个高塔!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你啊,真是没有你不敢尝鲜的东西。”云飞望着远处那个看上去比摩天轮还高的巨型怪物,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开了么?怎么好像没什么人呢?”两人一路走近那个巨塔,却一直没看到有人乘坐,来到下面也没见什么人排队。只见几个游客从这里经过,抬头看看那骇人 的高度,咋舌惊叹了几句,便低下头走开了。售票处旁树荫下,三三两两正在嘀嘀咕咕商量的年轻人,有跃跃欲试的,也有的面露难色。晓凡和云飞上前去问工作人 员,“开么?”
  “正要试机呢,马上开。”
  “试机,试什么机?”两人心里正在纳闷,只听身后巨大的电流峰鸣,带动压缩机启动的声音,两人赶紧转过身,只听“嘭”的一声,好似一个巨大的香槟酒瓶 塞打开的声音,只见那环套在巨塔底部的座舱,猛地如被火箭点火助推了一般,蹭地笔直蹿到了几十米高的半空,然后还没待停一秒钟,就哗地一下自由落体掉了下 来,到了底部随即又被弹升到高处,然后才缓慢震荡停歇下来,最后缓缓下降回到站台。总共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云飞只在边上看着,就觉得从头到脚发麻,手心 里紧张地全是汗,无法想象实际坐上去会作何感想。
  “这叫什么?弹射塔——”云飞指指一旁的木牌,上面有项目说明,“以强大的气动能源为动力,以四倍的重力加速度,将乘客沿柱形轨道急速弹上约五十米的高空,然后自由跌落,瞬间体验截然相反的两种高速运动。人们称它似蹦极而胜蹦极;似过山车而胜过山车。”
  “哈,这个好玩,咱们去坐吧?”这小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看完了试机和介绍就动了心。
  “你……你不怕?”云飞这次可不敢答应下来——这玩意儿看着太悬了,弹那么老高,升降速度那么快,比蹦极还蹦极。云飞心想自己可从来没玩过这么高的,就算小时候的跳伞塔吧,那也不过是慢慢吊上去再放下来的呢,哪儿有这么快。妈啊,这要是有恐高症还不得给吓死。
  “我?看着是有点吓人啊……不过有你啊,我怕什么?”她可真行,还拿云飞作保护伞了,云飞强作镇定,心里实际紧张得要命,暗自希望她打退堂鼓。“要不咱们先看看别人吧?……反正没什么人排队,不着急。”
  “好啊。”他俩瞅了瞅那几个正在商量的年轻人,见他们也是在那儿犹犹豫豫,过了好半天,才有三两个人站了出来,然后,又出来了两个,余下的,死活都不肯再出来了。工作人员放他们几个进去,回过头问他俩,“你们,上不上?”
  “嗯?”云飞不解。
  “是这样,”他耐心解释道,“这个弹射塔最多满座是十六人,但每次起码我们也需要有四个人才会开机。他们这趟上去了,你们恐怕就要等很长时间了,这个项目我们刚推出,游客敢玩的还不多。所以,如果你们不想等,最好还是这趟一起上。”
  上?不上?俩人对望了一眼,“那就上吧,看不看别人玩还不是一样。”晓凡决定了,就要往里走,却给对方拦住了,“这个是新项目,通票不包括,需要单独买票。”
  “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挺悬的。”云飞拉过晓凡来,悄悄跟她商量道。
  “不嘛,”晓凡执拗道,“好容易看到这么一个好玩的,又没人排队,不玩岂不是亏死啦。好歹要体验一下嘛,人家设计出来总是让人能玩的。你看,那么些人都去了,就你胆小!”
  “我胆小什么?我不是怕你到了上面害怕么?”
  “我才不怕呢,哼,华山的悬崖峭壁我也走过,那些最险的地方我都去过。这个就是看上去有点悬,其实不算什么。咱们刚才不是看过了么,就两个来回,闭闭眼叫一叫就过去了,你放心,我肯定不怕。哎,你是不是怕了?刚才海盗船都够呛了,算了你别上去了,我自己去玩就是了。”
  “那怎么行?”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怕’字,都是要扔到九霄云外去的,云飞生怕对方小瞧了自己。也罢,就是个更厉害的超重失重嘛,人还不都是给吓大的?豁出去了,就再陪这个小魔女一回!

  俩人买了票,将随身物品取下,来到座舱前。“哎,咱们坐这边,这边没人。”晓凡指着北侧边上那四张空座。这晓凡,简直是天生的大胆,硬是让云飞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哎,人多了坐一起不好么,要喊还可以一起喊,分散一下注意力?”云飞只好尽量说好话劝她,这种从来没玩过的东西,假如旁边有别的人,心里头多少会是个照应。可这小丫头偏偏我行我素,径直坐下来,拍拍座位道——
  “不要不要,就坐这边嘛,这边能看到湖,风景好。”
  嗨,这都什么关头了,她还惦记着哪个方向能看风景。自己连眼镜都摘了,眼前一片模糊,除了近在咫尺的她,还能看得清什么?碰上这样一个绝对坚持自己主 见的小丫头,云飞简直拿她没办法,心里苦笑不得,只好听从她的话坐下来。两人邻靠在中间两个座上,保险杠自动合拢,黄灯亮起提示倒计时,刹那间云飞只觉汗 毛直竖,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侧头看晓凡微闭眼神屏住呼吸却也不像刚才那般镇定,心中忙不迭只默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啊——突然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揪住自己后脖领子,同时脚下轰隆隆一震,好似屁股下面的火山口突然剧烈喷发。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惊呼狂叫,眼前的世 界似乎要被脚下无比巨大的黑洞吸噬进去一样,风在两耳和头发之间呼啸,整个人还未待惊魂甫定,就已经瞬间弹升到五十米的高空。云飞这才感受到下腹股沟处那 种酥麻的感觉,神经反射的速度好像还比不上弹射的速度,但顷刻间,整个腿部的肌肉已完全僵硬了。
  “看远处!”刚听见晓凡喊了半声,哐——身下的座椅支持仿佛在零点零一秒钟内突然消失地踪影全无,自己的心刚被拎起,就立刻要从口中蹦出。啊——他惊 悚般地狂叫,仿佛一下子、而且是永远、毫无希望被丢弃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任凭怎么想贴紧背后,屁股如何地想努力地去够到在身下只差零点零一公分的座椅, 可浑身的血液就像彻底凝固了,半点动弹不得——根本没有用,只有靠手推保险杠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微微感到一点重力。这时候,他才发现如果没有凭藉,自己的力 量会变得那样的渺小,绝望的,心如死灰欲哭无泪的,眼瞅着刚才被黑洞吞噬进去的一切又反向狂喷出来,迅速将自己淹没。自己正向着那个洞口急速下坠进去,如 做着生命中最野蛮直接的一次冲刺,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和决绝,不到撞线誓不罢休。

  咣当——头震得晕晕的,感到脖子都要震断了,人第二次被弹射起来,他觉得血液又腾地涌到头部,眼睛都不敢挣开了。不过还好,他庆幸自己又回到了超重的 世界,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座舱在高空震荡了几下,他的心随着座舱的上下狂跳个不停,手死死地把抓着护杠,觉得终于安全了,这才敢把眼睛张开,觉得自己全 身都湿透了,背上大腿上,到处都潮乎乎的,就像浑身的毛孔全部打开,所有汗腺都被甩干出来一样。他定定神,忽然想起身边的晓凡,自己太紧张了,都根本都没 意识到她怎么样了,她不会……?
  侧脸一看,这小丫头,她正在那里愣愣地发呆呢。喂,喂——云飞恐高反应的症候还没消失,身子还僵硬着不敢动,怕她是不是给吓得丢魂了,拼命冲她耳边喊了两声。
  “哎,别嚷嚷,我看那边呢,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现在都变样了。”她给云飞遥指着远处山边的那片楼群,“你别那么紧张,我不是跟你说了,看远点,顺着它,别和它较劲,没什么可怕的。嗨,你看那边的灰姑娘城堡和蓝桥,也好美……”
  “哎呀,差点让你给我吓死,我还以为你……”见她没事,自己也放下心来,自己眼镜都没戴,哪儿看得清什么风景啊。座舱缓缓下降,他突然注意到她一只脚上只剩白色袜子了,“哎,你那只鞋呢?”
  “啊,刚才到底下猛地反弹那一下的时候,鞋子松了,咱们一下子就蹿得老高,鞋子就蹬飞了,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啊?”云飞低头向下瞄了一眼,这一眼又害得自己心跳加速,“不行不行,还是太高,等下去了帮你找找看。”

  座舱停稳在底部,云飞拉着晓凡半跳着挪到门口边的座椅上,扶她坐好。鞋子掉落的方向是在背面,询问了工作人员,没有人注意到。他只好顺着护栏绕到高塔 的北面,估量着可能落下的角度方位,这才在拐角树下的草丛里,发现了那只幸运的浅褐色休闲低跟鞋——说它幸运,是因为距离旁边的高大树木仅有几步之遥,倘 若不幸挂到树上,那可就要多费一番周折了。掸掸鞋上的尘土,兴高采烈地跑回去——

  “嗨,试穿一下,看你是不是那个——午夜逃走丢了水晶鞋的公主?冒充的话,小心要砍头哦……”云飞看她穿了一半进去,故意逗她,一把捏住了鞋尖,不让她的脚全伸进去。
  “去你的,就知道贫。”她突然绯红了脸,“快松开,给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说着作势欲踹,云飞笑着躲开,在一旁看她把鞋穿好收拾停当,笑嘻嘻道,“还灰姑娘呢,这下应验了吧?”
  “哼,我就是天生的公主,怎么啦?”晓凡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别以为找到鞋你就立功了——哼,本想赏赐你的,可你刚才胆敢冒犯本公主,功过相抵!你这么小胆小心眼,才不配做王子!”
  “呵呵,我哪儿敢做什么王子,你不是早有那个什么……青蛙王子嘛?”
  “什么青蛙,你这会儿胆子又大了?!你才烂青蛙,臭蛤蟆!”说着她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打将过来,云飞只顾招架上面的,不想脚面上被她袭个正着,重重踩了一脚,痛得跳起来,“你,你也太恩将仇报了吧。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把你两只鞋子都卸掉,让你这么凶巴巴的,小坏蛋!”
  “哼,你才是笑嘻嘻的大坏蛋!”说罢,两人气鼓鼓地对视了几秒钟,谁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可一想到对方刚才的狼狈样,又实在忍不住,于是都笑了。

(未完待续)

(八四)

  “好了不闹啦,咱们讲和吧。”看晓凡不再纠缠自己刚才的莽浪举动了,云飞赶紧适时地抛出橄榄枝,“我说,这游乐园里的项目也差不多了,时间还这么早,你还有别的安排么?”
  “哦,”晓凡歪头想了想,“今天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索性我们去爬山吧?”
  “好啊,登山赏红叶,你说去哪里呢?”云飞心想现在正是红叶的最佳季节,香山肯定是人满为患,往年这个时候车都开不进去,人只能远远地下来,徒步走进去。公园里到处是人,还看什么景啊,不够心烦的呢。不过再远的地方怕是也去不了。
  “要不,去八大处碰碰运气吧,那里或许人少些……”晓凡建议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个没什么人的山头,都是红叶嘛,哪里看不行?你啊,也该多锻炼锻炼,每天都坐计算机前头,动都不动一下吧?去爬山活动活动筋骨,对你有好处。”
  “那行,拔营起寨,咱们说走就走!”
  “别忙啊,出去了之后先到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咱们也不能空着肚子登山啊?”
  “对对,”云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打车前往八大处。远远已经能看到连绵的群山了,道路两旁都是军事院区,左侧是一排休闲疗养的别墅群。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双向两条车道,只见进去的车辆不见对面出来的。眼见道路严重堵塞根本开不进去,两个人只好就近下车,徒步上山。
  好在从登山道上去没多远,就已经能够远远感受到秋意盎然的气氛了,道路两旁,金黄的银杏树叶层层叠叠,向远处望去,黄栌、火炬、元宝枫,火一般的红色 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青松翠柏点缀其间,此处正是以“三山、八刹、十二景”著称的西山八大处,古人称其美在天然,其天然之美尤过于西山诸胜,“三山如华 屋,八刹如屋中古董,十二景则如屋外花园”,“深秋红叶”便是其中著名一景。

  云飞和晓凡漫步在这似曾相识的银杏道,他边走边给她讲当年校园里的那条“银杏大道”,仿佛又再度重温往日的心情——秋天是记忆中最美丽的季节,宿舍区 中心地带的几座楼之间,步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树,每到这个时节,好似一夜之间,天地变了颜色,换了心情,那璀璨缤纷的金色穹顶将这个美丽世界渲染得是 如此绚丽多姿、温馨灿烂,不知有多少次不经意地走在这条被称作“银杏大道”的路上,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仰望,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之上浮云流转,耳畔听风吹 过树叶沙沙的声音,一片一片飘然而下,如梦幻神奇的小仙女,飞舞着透明的翅膀盘旋在你的周围,又像风中自由划过的船帆,轻轻地漾过你的心头。闭上眼随意走 走,脚下轻踩,听咯吱咯吱的响声,身旁叮铃叮铃的自行车穿梭而过,整个人就像步入了一个神奇而又充满幻想的童话世界——童话,是的,不仅如此,人们也还叫 它“爱情之路”呢,每到中午和夜晚,一对对的情侣,徜徉纠缠在老银杏树下情意绵绵,他们的身影就和这天地间飞洒的金黄璀璨融在一起,成为这条路上最令人无 法忘怀的一道风景。

  “那,你那时候在哪里?”她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些风景里面,有没有你?”
  “哦——”他笑着摇摇头,在那个世界里,他只是个平凡的过客,看着别人的故事发生,却从没找到过自己的角色。他留下过自己青春无悔的歌声,也给别人带来过梦一般的回忆,然而他自己,却与那些风景仅仅是擦肩而过。

  走着走着,不觉已来到公园的侧门,“我们要不要进去?”门口悬挂大红色横幅,公园里正在举办金秋红叶文化节,看里面游人众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咱们随便找条山路上山转转吧,不跟他们凑那么多热闹了——哎,你看那边有条小路……”晓凡眼尖,瞅到那半山腰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身影正在沿那条小路上 山,转没过树丛就看不见了,“你等会儿,我去问问。”说着,她跑到对面卖饮料的小摊上,指点比划着问什么去了,过了半天才回来告诉云飞打听来的情况。
  “嗯,他说这条路就是上山的野路,顺着走上去,翻过这个小山头,就绕到证果寺后面了,然后就能看到山脊上有条防火道,顺着走能一直通到香山那边的。我 问他需要走多长时间,他说到香山就只有十几公里的山路,体力好的话三四个小时就能走到了。如果坚持不下来的话,中途也有一些山路能够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体力行不行?要不要我们去尝试走走这段路?”
  “嗯?从来没走过的山路?不会迷路吧?有明显标识没有?”云飞有点担心,倒不是怕自己体力不行,而是这种陌生的山路,万一不小心,很容易走岔,迷失到 山谷里面去的,那时候再想走出来就没有想象那么容易了。远的不说,和晓凡几年前初次认识的那次东灵山之行,自己和几个同学从后山上去,就因为在山谷中岔路 走错耽误了一两个钟头呢,幸亏当时有学地质的同学带路,坚持一路向上,好容易才找到了山脊的正路,现在想起那次的经历,还不禁有些后怕呢。现在只有和晓凡 两个人,万一走错了,责任怎担当得起?不得不问仔细些。
  “具体的线路他也没法说那么细,他说了几个地名我记住了,什么挂甲塔、望京亭什么的。嗨,你这么瞻前顾后的,人还没上去呢就担心什么?再说他说也有不 少人从这条路穿越呢,咱们刚才不还看见了几个?”晓凡一脸很自信的样子,对云飞的过于谨慎颇感不屑,“遇见对面人多问问就是了,你啊,就是顾虑太多。”
  “好好,我没什么反对意见,反正就当遛弯就是。”看晓凡这么有兴致,云飞不再坚持,心想自己暗自多留意下路线和方向也就是了,只是不知晓凡体力好不 好,“哎,不是说要好几个小时行程嘛?我是没问题,想当年峨嵋山五十公里的整条山路,我也是从山顶八个小时跑下来过,你呢?不要中途走不动了,那可没处找 人帮忙去。”
  “走不动啦,那你背我啊?——你笑啥?”看云飞不好意思地笑了,晓凡明亮的大眼睛故意淘气地眨巴眨巴,嘴角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哈,逗你呢,把你吓坏了吧?你放心,我才没那么娇气呢。那,咱们走吧。”

  说罢两个人一起沿土路上山,晓凡边走还一边吹嘘,“嗯,你刚才说你跑哪里来着——峨嵋山?哼,别跟我吹,欺负我没去过那里啊。可我也爬过华山啊,一整 天把五个峰都跑遍,把跟着我后面的大人都跑到腿软,都玩疯了。”她越说越起劲,兴致勃勃地给云飞讲述那时候的情景,“嘿,你不知道,那次玩得真开心,所有 的最险地方都尝试过了。那个鹞子翻身,整个人倾斜着向里反角度爬下去,背后就是深谷悬崖,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还有长空栈道,顺着笔直悬崖上的铁链,往下 爬那么深,然后就那么窄的木板,架在悬崖峭壁上,对面就是思过崖,只够一个人贴过去的,过去了还要原路贴回来!我还坐在那个最险的突出石柱上照相呢,两腿 直发抖,旁边的大人都捏一把汗!你要是看见了,包你当场吓死!到第二天的时候两只脚就都不是自己的了,以后长大了也知道后怕了——哈,不过还是真值,夕阳 晚霞的时候跑到那个西峰,就是那个笔直垂下去跟刀劈斧削一般的,空绝万仞。那个美啊,简直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落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火红的夕阳,就 那么从直溜溜的崖壁上向深谷缓缓垂直落下去,仿佛永远再不会上来似的,对了,那崖叫什么来着——”
  “舍身崖?”云飞一旁试探着询问道。
  “对,就是它,这个名字取得好!怎么,你也去过?”看云飞接得如此之快,晓凡奇怪地问道。
  “没,我是听你讲故事,想起金庸《射雕英雄传》里面,黄蓉与郭靖“舍身崖试真心”的那段情节——两个人都用跳崖去试对方,却都知对方心里不能没有自己,非至绝险处退无可退,才双方表露真情心迹。嗯,你不知道,峨嵋山也有一处舍身崖呢……”
  “哦?讲讲看?”
  “哈,这也是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面讲的。那郭襄满怀痴情,在江湖遍寻杨过,在四十年无望的寻觅之后,来到峨嵋之巅,或许是舍身崖的名字使她想起 了杨过当年在绝情谷为了龙儿的舍身一跳,自己当时虽然也一往情深跟着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而杨过和小龙女却因此圆了十六年之约,自己却终生无缘……于是她 在此顿悟出家,一手创建了峨嵋派,成为峨嵋派的开山祖师。”
  “哈,你对武侠小说真记得头头是道嘛!金庸看来该收你当徒弟。”晓凡听云飞对这些说得滚瓜烂熟,由衷地佩服道,“我就对武侠没怎么看过,对了,他们还说那华山栈道对面的思过崖有个什么讲,我都没记住。”
  “哦,思过崖啊,那是令狐冲修炼独孤九剑的地方,也是小师妹岳灵珊送饭的地方嘛!”云飞哈哈大笑,“我这都是记些杂七杂八的罢了。你看,这么一说,倒 好像咱们把那两个地方都一起走过一遍似的,开心!那个地方听你描述得那么险,小师妹还天天端着饭走来走去,令狐冲这做师兄的还能放心?哈,听你这么一说, 金庸原来也是在乱编。”
  “对呀,小说都是编的嘛。哎,你不是也写小说么,是写真实的,还是也编?”
  “呃,这个——”云飞心想怎么又扯到小说上去了?自己生活中最不喜欢跟熟人说起这个了,当着网上的生面孔彼此互不相识倒没关系。正想换个话题岔开,却 突然想起刚才只顾说笑了,隐约记得过了几个岔路都没怎么留意看——这都走哪儿去了,云飞四下张望了片刻,低矮的土坡和树丛遮住了视线,怎么什么人都看不到 呢?“哎,咱们是不是问问路,别走错了?”
  “嗯。”两人停下来等了片刻,不见有人过来。已是下午一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阳光笔直照射下来,避无可避。“我这儿有把遮阳伞呢……”晓凡说着从包 里抽出一把青绿色的折叠伞撑开,“哎,这走急了,还真有点热呢……嗯,那边有块青石,稍微荫凉点,咱们坐那儿等等,正好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看有没有人来。 ”
  两人坐在大青石上,正好把手头的周刊报纸撕开垫在底下,将刚才在超市里买的甜点、罐头、香肠、饮料取出来,云飞拉开金枪鱼和沙丁鱼罐头,放两块面包片,裹成三明治,正要给晓凡递过去。晓凡却摇头道,“你,先放这儿。嗯,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帮什么?”云飞看她神情有点古怪,站起身不解地问。
  “嗯,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蛮腰,掀起套衫的下摆,露出里面浅红色的小上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拉一下?天有点热,我不想穿这么多……”
  “哦,没问题啊,愿意效劳。”云飞说着半蹲下去,生怕落什么嫌疑,其它手指都缩得远远的,只剩两手的拇指食指尖小心捏起那条粉红色的小边,“可以了么?”
  “你……”她作了个手势指指他的眼睛。他会意,把眼睛闭上,并侧转头去,“这样行了吧?”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等着她接下来的动静。

  闭上了眼,他的触觉器官开始变得异常敏锐,他感到她的双手交叉下来拽住衣角,那隐约浮动的气流微微掠过了他手背上的汗毛,他觉到手指尖一下子扯紧了, 衣上细微的皱褶都感触分外清晰。然后,那张力忽地一下绷在那里,他感觉她上身晃动了几下,指尖偶然触到了一点温润的清凉,他愣了愣神,手呆在那里不敢动, 却觉得她挣了几下更厉害了,然后她突然放弃了,叹了口气道,“唉,不行,头发卡住了。云飞,你得帮帮我。”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

[阅读全文]

奶茶《单身日志演唱会》为爱痴狂 [视频]

9/10/2007 11:38: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刘若英单身情歌演唱会,陈升事先没有约定,临时到现场做嘉宾的那次,


  演唱会上,她若守候菩提一样,等候他的光临。吉他手告诉她:当他在伴奏时转调的时候,代表陈升会来。于是她张大耳朵聆听,她说生平第一次,知道耳朵可以张那么大。


  他终于现身一次,穿着全套的黑色西装,那样正式。  


  我想,他那时的样子,她会记一辈子。


  当你看到奶茶看到陈升出场,喜极而泣说不出话的失态,连歌词都唱不出来的时候……
  当你看到“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的时候,看到他俩一模一样习惯成自然的动作……
  当你看到“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手放在耳边倾听的动作……
  当看到他们后来台上的说笑,有一点想哭……


  不想责怪什么感情的纠纷,也不问什么痴情和无情,有这样一段记忆,我想,这是会留给当事人一辈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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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情感 (81,82)

9/10/2007 10:19: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八一)

  可手刚碰到电话键,人就开始犹豫了。这些日子也不是没给他打过电话,他呢,好像是因为没有答应自己投递简历的事情,每次接自己的电话都心虚,总感觉话 里躲着自己,没说几句话就找借口托辞,不是说手头正忙就是说有急事给人叫开,给人感觉若是没了他这个救火队员地球就不转的样子。这样尴尬的次数多了,晓凡 也有点心烦,心想自己又不是让人害怕一见就躲的母老虎,却也不要做这般低声下气百般求恳的小丫头。就说这份工作吧,自己觉得有合适的机会,好心好意介绍给 他,他倒好,不领情也还罢了,还和自己闹生分了,这真是越想越让人憋气。若不是那天在线上最后临走的时候,他对纹儿说了那么些恋恋不舍的话,还把过去保存 的聊天记录发过来,让自己突然感动地忍不住要掉下眼泪,自己有时候真的想和他大吵大闹一次,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对他发泄个够——告诉他纹儿就是晓凡,晓 凡就是纹儿,你怎么样去待的纹儿,你就不能一样地来待我么?……
  可是,这些都只不过是想想罢了,自己真没有那个勇气去告诉他。如果他一旦知道真相,那时候他会对自己好么?还是会连纹儿也一并失去?——自己原本是有 足够把握相信他不会放弃纹儿的,可如今这种把握也没那么确定了,他口口声声说让纹儿答应等他回去,可他自己现在做什么?参加速配……唉,真不知道他怎么想 的,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晓凡一想到这里,就恨得牙痒痒的:你能相信他么?他或许真喜欢上了那个“女一号”也说不定呢?他一直都是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的, 不是么?他不是也投对方的中意票了么?他喜欢什么样的来着,开朗活泼?温柔体贴?呀,丰满一点的女孩子或许更受男生欢迎吧?没准活动之后两个人早就去约会 过了呢?情侣晚餐、游乐园,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会不会……?

  唉……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呀?晓凡想着想着,感到脑子彻底乱了,她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头疼得厉害——咖啡!唉,只顾胡思乱想,根本没留意那桌 上的咖啡早放凉了。她抿了一口,苦涩交织的,凉到要用自己的心去暖它,好一阵难受。自己就算电话过去,又能和他说什么呢?说自己看了报纸,问他到底想做什 么?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对他的私事指手划脚呢?你是他什么人?你只是他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气苦——你在他心目中连纹儿都不如,何 况就算是纹儿,也说不出口这么去问,谁让纹儿一直都说两个人要做最好的朋友——红颜和蓝颜知己,现在可好,知己做出毛病来了,知己终于会嫉妒了,那还是知 己么?唉,要是让别人知道,知己做到这个地步,这真是讽刺啊……

  不行,还是要找他问问。晓凡考虑再三,还是去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们报社编辑部的电话好麻烦,就那么几个号码,每次还都不是他接,总是小姑娘接, 也不知道报社的编辑部有多少女生。晓凡想想自己这边的栏目采编人员,也大多是以年轻小姑娘为主的,想来报社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他这整天跟一帮姑娘泡在一 起,是不是真的像他说得那样忙啊,还说多半要忙几个月,不会是每日家乐不思蜀吧?唉,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听着电话里那个嗓音清脆的小女生叫云飞的名 字,心头涌上来的那股酸酸的感觉,更是不知打翻了哪家干醋……啪,晓凡赶紧拍住了话机的叉簧——这样不行,我还是算了,这个情绪实在没法跟他说话,等我平 静一下,我要好好想一想。

  “谁啊?”云飞隔了好几个位子跑过来,接过电话,喂了两声,对面却是一阵嘟嘟的忙音,他不禁狐疑地转过头问刚才接电话的编辑王莹,“是找我的吗?”
  “是啊!”她拿过话筒,听了听,“奇怪,断线了。明明是说找你,一个女的。”
  见鬼了……云飞在电话旁百无聊赖地候了半分钟,看还没动静,正打算回去,却给王莹叫住,指着屏幕,“哎,你看我这个管理页面,点进去半天没动静……”
  “嗯,我看看。”云飞点了两下,果然没反应!他知道机器的后台正启动了模拟大规模的压力数据访问,前端让她们几个编辑帮忙去访问管理页面,做一些审核 和删贴的实际操作,以检验这几天程序优化的结果,没想到这访问量一上去,管理页面还是进不去了。唉,真是头大……心里盘算着不知还能施展出何等解数,王莹 见他沉默不语,早习惯了这情形,笑问道,“是不是又不行了?那我们不用测了,可以忙别的去了吧?”
  嗯,云飞心不在焉地应着,踱回座位,打开登录窗口一看,该死!那数据库连接已经塞得满满的,没一个多余的连接能分配出来,数据库在后台压力程序的驱动 下,不断地正进行疯狂的读写操作,CPU 99% !!!哦,还好,幸好是 UNIX系统,尽管系统已接近满负荷运转,终端还不受太多影响。赶紧输入指令,查查是哪个操作占用了这么多的资源,屏幕上断断续续打印出了消耗资源最多的 操作列表,啊,是一个多表联合查询……太好了,云飞正准备抓住线索继续深究下去,却被那边王莹的声音打断了,“哎,楚云飞,找你的电话!”

  谁啊,偏赶在我紧要关口……云飞嘀咕着,接起电话一听,却是倩如——自打那次醉酒风波之后,很久两人都没有再主动联系了,今天电话过来,多半是有事。“哎,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电话的?”
  “我打到你公司问的,你同事说你不在公司,他们说你调到报社去了?”
  “要呆一段时间。你找我有事?”
  “嗯,有点事……我今天收到雨彤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些东西,她说要给你。你有没有空,到我这里来拿一下?”
  “是什么?”云飞诧异地问道——没想到雨彤会寄给自己东西,心里忐忑不安。会是什么,总不会是把自己过去给她的信都退回来吧?
  “我怎么知道?”倩如的语气还是淡淡的,“里面的小包裹是封好的,我可不敢打开你们的东西,还是你自己来看吧。”
  云飞心知她还存着芥蒂。也难怪,自己那天酒醉乱性,她虽然后来没有责备自己,但自己心里从内到外早就骂了自己无数遍,到现在还是觉得对她不起。想求她 的原谅,话却一直无法说出口,生怕言谈间触及这段不愉快,会刺痛彼此的心灵。现在……唉,又是雨彤……他想摆脱这个令自己尴尬的窘境,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 逃离。
  “那好吧,我去找你,周六吧。你在哪里?宿舍么?”
  “没有,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清静一些,写论文方便。”倩如告诉了云飞联系电话和地址,“那你周六晚上早点过来找我吧,我等你。”

  工作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就在云飞埋头继续琢磨如何解决手头问题的时候,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编辑室里的其他同事纷纷起座,到点下班的赶着去坐班 车,没到点的也赶着去奔食堂,转眼房间里就空了大半。云飞本想抓住问题要害之后,一鼓作气拿下这个拦路瓶颈,无奈腹中饥肠辘辘,起身正想出门,电话又响 了,自己最近,赶紧抄起来接,“喂?”
  “你好,请找一下楚云飞。”呀,一听是晓凡的声音,云飞心里打了一下鼓。
  “哎,是晓凡啊?”
  “咦,今天怎么改你接了?你的那个女接线生呢?”
  “乱讲,什么接线生?人都吃饭去了,我也正要去——你怎么还没下班呢?”云飞不知道晓凡找自己又做什么,知道她已经换了新公司去上班了,公司的地址还离自己这里不远,担心她会不会又继续契而不舍提让自己跳槽的事情,自己推托来搪塞去,总是驳她的面子也不太好看啊。
  “我啊,我手头的事情刚弄完。我请你吃饭吧,好不好?”
  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云飞抓抓脑袋,感觉屋里的空调好像都不太起作用了似的,脖子上怎么忽然开始冒汗了呢?“哎,晓凡,我现在手头有个事情,我想赶紧吃完饭就把它解决了,脱不开身——真的,要不改日吧,时间地点你选,我请你,OK?”
  “是吗?”她冷笑了一声,鼻孔里出了一口气,揶揄道,“大忙人,你这么忙,就连一起吃饭都没空啊?那这样吧,你改天请我吃西餐吧?”
  “西餐?!”云飞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你喜欢吃那个?我可没吃过,我连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都分不清楚呢。”
  “你就蒙我吧……哎,我上周看见你跟一个女孩一起吃西餐厅的……”
  “哪儿有啊?”云飞刚想问她是不是看错人了,却突然明白她大概是看到那什么娱乐周刊了,那节目策划不是说每周四发行么,自己忙得晕头转向,早都忘了这回事了。
  “你是说那个……报纸上的节目吧?”
  “嗯,亏你还记得起来。”听云飞承认了,晓凡的口气松了下来,“说说吧,我今天看到的报纸,你节目上很风光啊,是不是新交女朋友啦?”
  “你说什么啊?”云飞一听她这么说,心里着急了,“那就是他们节目的参加人数不够,那个策划认识我,就刚好拉我进去,我就是给他们临时凑个数的,谁想就……”
  “就什么?就相中了个女朋友吧?”晓凡也是得势不饶人,掐住云飞的话头,笑嘻嘻地问道。
  “我可真服了你了,那报纸也不知道怎么写的,真害人!”云飞苦笑着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么麻烦解释不清楚,就不参加那活动了,真是的。”
  “解释什么呀?找女朋友是正常事情啊,有什么难为情的。”晓凡倒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气,“真的啊,我是没想到你现场表现那么好,还一举击败所有竞争者。嘿,要不要我给你念念?”说着,她煞有介事地咳嗽两声——“楚云飞,最受青睐男士奖……”
  “好啦,你就别拿我打趣啦!”得,云飞知道自己这下全曝光了,节目上说的那些话,什么小说啦、网恋啦,大概也都让晓凡知道了——自己当时怎么就只顾争胜,没留个心眼少说几句呢。这下弄得心里颇不自在,“哎,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现在悔过啦?晚啦!”晓凡那边得意地笑,“我要吃你那个高档西餐!你不是有赠券么,不是已经花掉了吧?”
  “啊?”云飞心想,这个晓凡真是越来越心狠手辣了,不说实话都躲不过去了。高档西餐,吃一次闹着玩儿的?一周薪水没了。“那个券啊,唉,我跟那个女一号换了,情侣套餐,归她;游乐园套票,归我。”
  “咦,你俩没一起去约会吃饭玩耍啊?多难得的机会呀……”晓凡在那边遗憾道,“唉,我刚才其实就是跟你说笑玩儿的,看你急的,不经逗,怎么连这话都编出来了?好了好了,我不要你的西餐,我可不想拆散了你们天生地配的一对……”
  看晓凡还越说越离谱了,云飞急了,“你怎么不信我说的呢?真没什么,她也是给临时拉进去的,我们都没那个意思,就是不小心拿了个奖,人家有男朋友的, 你让我怎么说才信呢?哎,得,你不是不信吗?”云飞一想,自己手里不是还攥着两张游乐园的套票嘛,“那我周末请你玩游乐园好了,你到了一看票不就知道了, 根本没你想的那回事。”
  “那好啊,游乐园我也喜欢。是石景山吗?我好久没去了,我们周六去好么?”晓凡一听说能去玩,兴致立刻提了上来。
  “好啊,那我们那天早点去吧,免得每个项目都要排长队。”
  “好!好!”晓凡连声答应着,“我们赶它一开门就进去,我最喜欢玩过山车了,还有海盗船……你呢,你行不行啊,戴眼镜会不会晕?别到时候不敢!”
  “看你说的,不敢?哪儿至于……”云飞笑笑,心里头觉得豁然开朗,去就去,谁怕谁啊?

(未完待续)

(八二)

  周六一大早,云飞乘地铁赶往石景山游乐园,和晓凡约好了时间在八角村站等候,出得站口,正四下寻觅,背后猛地给拍了一下。嗨!回头一看,正是晓凡,她 一手拿了份报纸,笑眯眯地正看着他。云飞扶了扶眼镜,只见她一身活泼亮丽的打扮,红色小翻领套衫,白色休闲长裤,她歪着脑袋,另一只手扣在那宽大的装饰腰 带上,半披肩的秀发略带些自然卷,松松地搭挽在另一侧的肩头,显得是那样的随意而率性不羁。“你眼神真差!”她呵嗔着,“怎么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哟,你来那么早?不是约好的七点三刻么?”云飞伸出手表,自己还提前了几分钟,本以为自己够早的,没想到晓凡比他还性急。
  “我啊,不是怕你——嘻嘻,早早过来买票销毁证据嘛?不给你这个机会!”她哼了一声,小鼻子翘得高高的,“票呢?拿来我验收一下。先说好喽,你要是自己花钱请我,那我可不干。”
  “哎哟,你可真行,这招都给你防得死死的……”云飞乖乖地把自己的两张票掏了出来,“看看,上面还有赠票印章和有效时间吧,没骗你吧?哎,你手上的不就是那份周刊嘛,给我看看。”
  “就是你的‘罪证’啊,你先把票给我。”晓凡接过票来仔细端详了两眼,把周刊交给了云飞,“嗯,十月签发,年内有效……哼,谁知道你是不是答应了我之后又管人家把票索要过来?我还是应该说要西餐,上你当了。”
  “我的天!我就算拿两张西餐券来你也一样有的说啊。”一听这话云飞着急了,连说话都结巴了,“再说我骗你干吗啊?还、还、我去管别人要票,我累不累啊?”
  “哈哈,逗你呢。看看,我一说你就急了。”晓凡忍住笑,眼睛忽闪忽闪的,却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新找到女朋友一起吃饭玩耍呢,还想提前恭喜你呢,结果一看不是。那你该谢谢本小姐仗义相助才是——喏,不然你这票要是浪费了,多可惜。”
  “好了好了,谢谢你。我们快走吧,不要等到一会儿人多了要排队。”说完,云飞带着晓凡快步向游乐园大门走去,他边走边翻开那周刊扫了几眼,抱怨道,“这都什么啊,我随口说的那些话怎么都印上了?这种活动真不能参加,谁想到会这么多麻烦。”
  “有什么麻烦啊?”晓凡轻点着他笑道,“我倒是希望你多去参加,每场都发挥得棒棒的,多赢几套西餐券回来。你跟你那个‘女一号’换这个券太亏了,我要 是你啊,我就要西餐券。你不熟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吃啊,动物园那边的老莫餐厅你没去吃过吧,我小时候大人常带我去,什么肉眼牛排、烤鱼烤蜗牛烤杂 拌、鲑鱼冷酸鱼、奶油蘑菇红菜汤、各式沙拉,应有尽有。哦,对了,还有老毛子常喝的烈酒沃特嘎,你要是不小心喝多了保你醉得死去活来的,我就喝晕过…… 唉,长大后,倒是不常去了。以后就看你的啦,你要努力哦。”
  “哈,我还能老去参加这种活动啊,人家不会赶你?——干嘛来了,蹭券来了?再说只有第一对才有这个待遇呢,后面的,好像也就是得个纪念品什么的。”
  “嘁,你不是很能说会道的专能骗小姑娘?我看你这次的头名也没费什么力气么,你还写小说?我看你对面的美眉对你都给迷倒的样子,你也真是,明明知道那 个‘女一号’有男朋友,你还投她干吗?投更好的嘛!说不定有机会呢?我觉得那个三号小姑娘看上去眉清目秀、活泼开朗的,她也投你了,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 不是也不错?”
  “呃——”云飞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晓凡这问题才好。自己那天去,其实只是为了帮别人一个忙,当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是否能从中选到一个合适的。在他的 心中,不知怎么的,纹儿突然占了绝大的比重,假如只有一个选择的话,他只希望是纹儿,否则就不去选。所以到最后投的时候,宁可去选了一个百分之百不会有纠 缠的,免得麻烦。虽然近来和纹儿很少联系,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就像停悬在了半空,动弹不得,但心里只希望能够熬过这段时间,等到两人重会的时候,那时经历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隔和等待,也许他们能够明白彼此双方期望等待的到底是什么吧。

  但这些话,却没法和眼前的晓凡说个明白,他只是拿晓凡当个普通朋友,能够说说笑笑、玩在一起的普通朋友,与纹儿在心里的位置有本质上的不同。他尴尬地 笑笑,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旁敲侧击地反问道,“哎,你也别老逼问我啊,咱们今天也平等啊,你有没有男朋友了,跟我说说?”
  “不行,你耍赖,这算什么嘛!”她娇嗔起来的样子也煞是刁钻可爱,“我先问你的问题,你先说。哎,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或者心里头有喜欢的人了?”
  “我啊?……”云飞想了想,“那就算是有吧。你呢?”
  “什么算是?你这么推推托托的就是狡猾!”晓凡撇撇嘴,心想这种关键场合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落了下风,“我当然有,你当本小姐没人要呀?”
  “唷,我怎么敢这么想?”云飞心里有点纳闷,不禁问道,“咦,那你有男朋友你还跟我出来,你找的什么藉口啊?不怕你男朋友吃醋?”
  “什么藉口?他才不管我呢,他啊……整天忙,到处出差……他才顾不上管我。”晓凡随口扯着谎,编着编着不耐烦了,两眼一瞪,“你也真是,本小姐今天心 情好,陪你一起玩游乐园,你还挑三拣四的。怎么,是不是嫌我坏了你跟你那个‘算是’女朋友的好事啊?你这样再问下去我就不开心啦!”在网上跟他斗惯了,心 知自己只要一用狠话他就会立刻服软下去,他的脾气太好了,有时候好的都让自己不敢相信,搞不清到底是他只听纹儿的话,还是他本来就这样。
  “哎,好好,别生气,我不问了。”果然,他不再纠缠了。晓凡的心里有几分得意的同时,又不免生出几分失落——看来他也不是只对纹儿特殊,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不太容易与人相争的。


  “哎,哎,我要坐头排的。看你,动作那么慢,快下来!”过山车的站台上,云飞眼看着要跟去抢第一排的两个嘻嘻哈哈的女生撞在一起,稍微避让了一下,就给对方抢得了先机。他刚想一只腿迈进第二排的车厢,就给晓凡拉了出来。“不坐不坐,我们等下一辆。”
  “你还真执著啊,一定要坐头排?有那么大区别吗?”云飞和晓凡退到边上,看车厢里面的人纷纷系扣保险杠安全带,捅了捅她,低声问道。想着以前坐过山车的时候,就数听前头的人尖叫得最凶,不少人都躲着头排,心里不禁有几分担心。
  晓凡斜眼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看这趟车轰隆隆地启程出发了,这才说道,“不坐头排怎么叫坐过山车?跟你说,我从小一直都是坐头排,有时候,为了等个 头排要好几趟呢。头排前头是空的,那感觉才叫惊险刺激呢,跟后面的那些排只能看前面人的脑袋瓜子没法比。既然来了干吗不玩个过瘾呢?你啊,刚才心太软,看 对方是小姑娘怜香惜玉吧?这回我抢——嘿,你不会是怕了吧?”
  “我怕什么,我是担心你。”云飞嘴硬着,心里对晓凡的好胜心还是有几分忌惮,心想着等会儿还有其他项目呢,也不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还会搞出什么花样。也罢!自己舍命陪——君子?淑女?她可都不是……嗨,舍命陪小魔女算了。
  “嗨,嗨,”晓凡看云飞有点走神,推了他一下,“你看他们,要从最高处下来了……哎,尖叫声不够啊!”眼看着那过山车从眼前呼啸而下,盘旋而上兜了一 个大圈,又拧了一个麻花,她啧啧叹息道,“不行不行,这尖叫级别太不爽了,你等会听我的,包你听了之后终生难忘。哎,说好了,你也要跟我一起喊哦,不许闷 头不出声!”
  云飞连忙赶着答应。正说着,那辆车已经回站,没等它停稳,晓凡就立刻拉着云飞蹿了出去,卡准了抢在第一排的旁边。“里面人还都没出来呢,你啊,也真是性急。”云飞捅捅晓凡的手,看前面几排中也有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出来的。
  “都象你什么都不着急哪儿行?”晓凡拉云飞回过头,指指后面有一对男女生正在相互抱怨的样子,伏在他耳边悄悄说,“看见没?我要是不出马,换你肯定又 完蛋!”离得近了,云飞闻到一股清凉幽溢的香气沁入心脾,觉到晓凡的发丝拂掠过自己耳边,痒痒的,感到她呵出的热气在自己耳畔打转,她的手也暖暖的,不由 得呆了一下。她也好像觉到了不好意思,将手撒开,转身先坐了进去。
  “好了,该我们了。”他咳了一下,定了定神,收敛了一下自己忽然毫没来由的心猿意马。

  过山车像背着沉重的蜗牛壳,一步一步地上升。坐在头排,眼前就是空旷的车头,一眼望去是直延伸到顶点的铁轨。身后的人已经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云飞两手 攀着粗粗的保险杠,觉得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他看看身边的晓凡,她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着什么急?别忘了,等会跟我一起喊哦。”
  眼看前面的铁轨已到了尽头,右斜着一个大弧线倾甩过去,那股巨大的离心力将速度倏地提升起来,云飞只觉得膝盖离额头的距离顿时压缩了一半,眼前的弯轨 一下子就到了尽头,脚下感觉突然一虚,车头简直要直冲出去,猛听得身边的晓凡开始疯狂地尖叫,那高亢狂野的尖亮嗓音,分贝数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他惊得 简直说不出话来,给她这种情绪渲染着,也不由得跟着喊,却觉得喉头给跳上来的心堵住了。车头剧烈晃动着倾泄而下,加速,不断加速!他喊出来的声音是那样的 普通无力,还没传出半米,就立刻淹没在轰隆隆的声响中。车头如野马般呼啸着狂奔,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失重还是超重,天旋还是地转。后面的人也都在喊,却根 本盖不住她的疯狂,天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能量和力气,简直分不清她是在喊、尖叫、还是狂笑,她就像在用整个身体和所有器官,近乎濒临死亡般的持续疯狂宣 泄,一浪高过一浪,如奔涌不息的潮水,猛烈地冲袭着拦阻她的一切。她使劲抓着挠着掐着云飞的右胳膊,好像那都不是肉长的,如果不是保险杠束住了她,他想她 一定会跳出来,拉着自己的灵魂飞出去。

  “哎,好美哦!”过山车进站,她终于肯停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好久都没有这么爽过了,爱死了——你呢,感觉怎么样?”她回过头看看云飞,他注意到她 额角沁湿了,一缕透明的汗水,拖着长长的印迹滑下来,在面颊上稍作停留,然后啪嗒一声滴落在扶手上,他看着她泛红的面颊,微微起伏的胸口,若不是刚才亲耳 听到她的尖叫,真想象不出来这个貌似文静的小姑娘,动静差别竟然会有这么大。心下好一阵荡漾,却说不出什么,只是冲着她微笑。

  “哈,你的保险杠上怎么全是水?这么没用!”他听了,不好意思地甩甩手——自己一紧张,手心就会出汗,老毛病了。这下可好,给她看笑话了。“哎,还有,你的声音我怎么听不见?不是说好的我们一起喊嘛?我的声音你听见了,有没有吓坏你?”
  “嘿嘿……”云飞赶忙把自己的右胳膊伸出去,指给她看,“不光是声音呢,整个人都疯了。瞧瞧,你的杰作……”
  “哈哈,”她看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好几道细细的血痕,低头笑弯了腰,“我说你活该,谁让你不跟着我喊?我一着急,什么都顾不得了。那喊起来可痛 快了,眼前到处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就当我自己已经死了。对呀,疯了,这感觉真是好爽啊!我最喜欢坐过山车了,百玩不厌,这个还是太小了,将来我有 机会一定要去坐世界上最大的过山车,最惊险刺激的翻滚,一路尖叫下去不带停歇的。哎呀,那一定美死了,你信不信?哎,你跟我去不去?包你坐得屁滚尿流的。 ”
  “哎,哎,女孩儿家,说话要斯文一点嘛!什么死呀活呀屁滚尿流的。”云飞看她越说越不成话,简直疯魔了。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赶紧摆出兄长的模样教训 她,说得她嘟起了小嘴,“人家开心嘛,还不能说说啦?——这你就说我疯?我真疯起来天昏地暗你才没看到过呢,等下说什么也得让你见识见识。”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

[阅读全文]

世纪末情感 (79 中篇完, 80)

9/08/2007 09:52: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七九)

  这个?——云飞对这个提议感到有点突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在心里头,云飞对这种纯做门户提供内容的公司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市面上这种类似的门户网站实在太多了,内容基本上是抄来抄去,一条新闻出来半个小时 不到,就会在各家门户网站上几乎原封不动地被转载。网站的编辑基本上只要靠拷贝、粘贴、配图三招,就可以吃遍天下了。网站的样式看似新奇花哨,其实一切都 只围绕用户的眼球做文章,追求的是时效性和点击率——照云飞看来,这些实在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事情,与自己的喜好和价值取向格格不入。若是别人的提议, 也许自己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然而现在是晓凡的好心建议,连她也打算过去,这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也许,那个公司会有更独特的想法呢?

  云飞沉吟着没有说话,晓凡听他迟迟不表态有点着急了,“哎,我问你呢?你是不是担心薪水的问题?我还没有问过他们技术人员的具体情况,不过我想不会太 低的,应该比你现在的待遇好不少,而且会有期权。现在他们招的都是创业骨干,正是着急用人的时候,待遇会好谈的,再过一段时间可就没准了,所以我想这个时 机也挺难得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问题,我是……”云飞迟疑了一下,说到底还是不清楚自己如果去了能做什么,况且公司这边的报社项目正是自己感兴趣的,只好想了一个托辞,“我现在手头的事情也挺多的,一下要是不干了有点说不过去。再说,我对你说的那边情况也不十分了解……”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的好。”晓凡想了想,拿了主意,“那这样吧,我告诉你邮箱,你把你的简历给我发一份,还有工资和待遇要求。我下周去和他们谈,顺便把他们的情况都问清楚,然后你再决定,好么?”
  “那好吧,我们下周再说。”

  然而随后几天内,报社事件的发展之迅速出乎了云飞的想象。云飞和老邹去了报社几次,贾主任对他们的到来和对报社项目的大力支持甚表欢迎,连续组织了多 次相关人员和他们的碰头会。云飞起初还颇感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场,慢慢的才知道报社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对外服务,所有人的工作都是轮班倒,尤 其夜里零点过后,报纸印刷出来直到电子版新闻的对外发布,更是最忙碌且不允许出错的时候,所以很多相关人员的时间安排都只好错开。连续几天不定点的会议坚 持下来,云飞和老邹都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贾主任对他们这种不适应也表示理解,说很多新来的编辑都是从这种不习惯干起来的,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对于云飞的技术能力和见解,贾主任在公开和私下场合多次表示欣赏,他提议希望云飞能够在报社这边长驻一段时间,帮助报社的网站发布系统和论坛社区的建 设实施。云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于是回公司向王总请示了对方的提议,没想到王总竟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这下云飞心里犯了嘀咕,感到自己陷入了被动 ——本想只是接个项目做的,没想到人也要搬过去,也不知道要做多久。可这事情却由不得他思来想去,贾主任开出了解决食宿问题的条件,员工宿舍的床位和餐卡 很快就准备妥当,需要的机器和工位也迅速到位,云飞本不想挪窝,无奈两边的意向都非常统一,只好同意过去驻守一段时间,王总这边也根据云飞的请求选派了一 个开发人员可以让他随时调遣。云飞临时归入报社的编制,工资还是公司这边照发,只是新领了一个报社的通行证,从此可以自由出入报社大门而无需填会客单了。

  这短短几天内的巨大变化让云飞颇有些应接不暇,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准备晓凡让她给的简历。他把宿舍的被褥和随身用品收拾好,把允许自己远程登陆公司内 网的入口设置妥当,准备下周就搬到报社去住。他心里明白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而且报社那里人生地不熟,政府机关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自己刚去还什 么都不清楚,肯定是不能像现在公司这样随便上网看贴聊天的,报社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想必电话也不自由。不知道自己跟纹儿会怎么样,有心想找纹儿联系告诉 她一声,偏偏这些天都没有看到她上网,自己忙得晕头转向,竟然也没有想起去给她发个邮件!如今马上就要换个环境了,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这个 时候,想起最亲近的人,竟然不是至亲好友,而是这个与自己从未谋面不知何处的女孩,一想到她跟自己的那几次电话,心里就开始怦怦地跳个不停。回味着她说的 每一句话,他忽然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和甜美,而一想到这种美好的感觉不知何日才有机会再见,他又顿感无尽的失落和怅然。

  写了封邮件给纹儿,说自己有要紧事,等她晚上上线。当看到她的名字在夜里变蓝的时候,自己居然鼻子酸酸的,眼里像揉进了细沙,痒痒的,开始朦胧了。

  嗨,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哎,我这些天忙,没怎么上线。你怎么样,有要紧事呀?
  我……云飞觉得心里像压了块又厚又重的巨石,闷闷地喘不过气来——纹?
  嗯,飞,我听着呢,你说……

  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想要与她见面,可转念一想,见面又能代表什么呢?自己马上又要陷入无边的忙碌中了,简直是没有丝毫时间能够坦然地拿出来与她分享,那么为什么要见面呢?实在是说不出半点理由。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而又痛恨自己的虚伪——
  我可能要跟你分开一阵儿了……
  什么?她吃了一惊,你又要做什么去?
  我……我要去报社驻守一段时间,刚决定下来的,不知道会多久,而且……可能没什么机会再跟你聊天了。云飞咬咬牙,虽然心里难受,但实话还是要说出去。
  会很久吗?网都不能上了么?
  不是不是,能上网,邮件总还应该能用,只是 ICQ聊天……大概不会很方便了。
  你不上,那我也不上了,反正挂着也没用。好了,你别想那么多啦,纹儿安慰着云飞。没那么严重的对不对?不是还可以邮件么,你要找我,写邮件给我就是了。
  可是,那是不同的。云飞心里头顿感一阵刺痛,到底怎么个不同,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聊天时候的每句话,就像来往接掷不断的飞梭,对方触到梭的刹那, 线的这一头还牵在自己手中,袅袅相连余波不息;而邮件,只是一杯相互斟续的温茶,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下一杯水是凉是热,也不知道你手中的温度是否就能等同于 对方接到的温度,只好眼巴巴地、带着希望而又不甘地等待着……一旦习惯了朝夕相处的亲近,又如何能去忍受鸿雁传书的落寞呢?你说得对,是没那么严重——云 飞心想,但请你也不要这样轻描淡写,你知道么,这个普普通通的绿色小花,如此牵扯地勾起两个人的心灵,这实在是有些难以言传的魔力呢。
  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么?喏,我们都把 ICQ删了,我们都不要想那么多。
  哎,我怎么会舍得删呢,里面那么多记录……
  没有什么啊,都是些普通的对话,时间长了也就记不住了——我都删过一次了。
  啊,你说上回我劝了你半天那次?云飞听了这话有点诧异,原来你真的删过,你的记录没有保留吗?
  没……我那时候一冲动,糊里糊涂就删了……纹儿老实承认。
  唉——云飞长叹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是自己太在乎吧,可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才懂得珍惜呢?……想到她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和她的对话都删了,心里也不知道 哪儿就来了一股冲动:哎,我这个机器放在这里迟早也会有人动,今天也是要删的。我们的聊天记录,我都拷贝给你吧,你一份我一份,你别再丢了……说完,云飞 选中菜单上“纹儿”的名字,将当前的聊天记录导出,加上以前别的机器上零零星星存的一些,将近十五万字?差不多快赶上自己的第一篇小说了。
  我给你发过去了……云飞看着邮件传送的进度条,如水银柱一般慢慢地涨到尽头,然后对话框突然消失,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也一下子丢出去了,突然空荡荡的,没了着落。
  ……
  你在做什么?看纹儿半天不说话,云飞担心又揣着希望地问道。
  我在看……看我和你说的那些话,那么久,都没什么印象了,又熟悉又陌生——这些居然都是我们说过的?唉,云飞,你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
  傻丫头,谢我做什么?云飞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她不懂还是存心装糊涂,有心去问却又感到无力可借,只好装作不在意地轻描淡写过去:我就是喜欢保存收藏嘛,什么都不舍得删,你别再给随便弄丢了是真的。

  嗯,我这次会收好的。纹儿沉默了片刻,又问,云飞,你没有想过不去么?比如,换一个你轻松一点的工作,或者你喜欢的工作?对不起,我或许不该这么说……
  哎,你说这话怎么跟前些天我一个朋友劝我的口气似的?
  嗯,他说什么?希望你换工作么?
  哦,她……云飞想着晓凡的事情,刚敲了一个女旁的她,突然注意到对方用的是男旁的他,不想多事,赶紧换了过来。他说有一个不错的跳槽机会,希望我过去。
  呵,你的朋友对你还蛮热心的……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目前的这项任务我还是挺感兴趣的,而且机会也难得,就推掉了没答应。现在我唯一觉得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想到这么长时间都可能很难再联系到你了,心里不好受。
  你不用那么担心,好么?我好好的。嗯,其实我也是要忙了……我们都收收心,做自己的正经事情,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再好好说话吧,你说好么?
  云飞点点头,感到心里有那么一点温暖,没刚才那么荒凉了——
  那,说好的?你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

  图标上的小人依旧转个不停,对话仍然以一种近乎游戏的方式穿梭来去,突然觉到在这种虚拟的梦幻之中,隐约藏着另一种真实跳跃着的不肯停息的情感,然而 在现实面前,这微弱的脉搏又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该死的时间,仿佛永远都不够用,拥有时刻的欢聚总是稍纵即逝;等待的心情被无可奈何地碾细拖长,一切 要说的话都凝固在欲说出口之前的一刹那,只有等待未来的某一天,机缘如神赐般降临时刻的轻启。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就该这样结束了,还是会难解纠缠地继续下 去……

(中篇完)

(八十)

  ……

  四面是黑黝黝的岩壁,手触摸上去湿滑冰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咸涩的味道。每间石室都像一座阴森冷旷的宫殿,墙角处忽闪着昏暗的灯光。赤足走在深浅不一的圆石道上,暗光映衬下那石缝间微微的流光闪烁,如无数条吞吐不定的银蛇,在脚下肆意地游走。
  阴影里你发现了那个蹲坐在墙角的黑衣女子,她正背对着你,一袭长发披散;你慢慢地靠近她,轻轻将她的肩头扳转过来,拥她入怀。她的头微微低垂着,黑发 遮住了她的脸。你想像着她一定是低头含羞的样子,于是你将她的额前秀发轻轻向两边分开,你试图去捧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她的脸——然而令你困惑的是,你始 终看不清她的脸是什么样子,你的手也陷入空空的茫然,感觉不到她真实的存在。可是她的身躯,能够感到是滚烫颤抖着的,她柔滑的双手如蛇一般绕到你的身后, 将你的腰紧紧环住,上下游走,你感到她手指每抚摸过一处地方,你的肌肤便一分分地酥软、化掉。喘息呻吟的声音就在你的耳边萦绕,充满着致命的诱惑,让你欲 罢不能。你的鼻息开始急促粗重,你的意识开始混沌,你疯狂地亲吻着她,回应着激情的宣泄和挑战,那个你渴望征服的,神秘、冷傲的黑衣女子,薄衫下娇嗔摇曳 着的身躯,终于与你的距离近到无可再近……
  石缝间的流水由低到高渐渐没过脚面,转瞬之间你感觉下体已浸泡在汪洋大海中。那潮水是温热的,带着汹涌滚动的叹息,你分不清到底是她、还是海水的温暖,你顷刻间被那温暖吸卷了进去,还来不及辨清那浑身颤栗的感觉是惊悚还是快乐,整个人便彻底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随着一阵不由自主的轻微抽搐,云飞从睡梦中忽然醒来,朦胧中只感到一种莫名的东西正从灵魂外层剥离,那股热乎乎的诡异力量也正在从血液骨髓中抽却,褪 却消隐到谁也看不到的黑暗深处,是那样的悄无声息而又无可奈何。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些天第几次做这样类似的梦了,他定了定神,感到气息正在渐缓平和下来,他 翻转过来,身下的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下层没有人,他又抬起头,天色已微亮,对面床上也没有人,他这才想起来同屋的几个都是今天值早班的,只有自己 半夜了过后回来睡觉。
  唉……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让记忆去浮现出刚才梦里尚未消却的余温,却感到越是想清晰地分辨,那心头的感觉却越是模糊,就像无论要怎样小心地捧起,那 水却依然要从指缝间滑落一般。他依稀能感到她在自己怀中最后留下的那丝温暖,却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到刚才的梦境,想到那令人欲仙欲醉的销魂一刻,不由得深深 叹了一口气。

  他依稀记得,总是个几乎千篇一律的故事。黑衣女子,他始终认定是纹儿,他们梦里一道出游。有时候还会梦见别的游伴,比如今天,另一对就是叶翔和兰婷。 兰婷还是那一身让自己印象最深的咖啡色,纹儿在所有梦中则是自始至终的黑色,他们四个人游玩到海滩,看到夕阳下那千奇百怪的礁石纵横堆叠,外形像极了是一 座中世纪的城堡,他们寻到了入口,那入口很窄小,只容得下一人钻进去,黑洞洞的,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纹儿和兰婷提议要捉迷藏,她们两个要先进去,他们两 个晚一些再进去,谁先找到对方的一对就获胜。
  等他进去的时候早已经分不清里面的道路,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那城堡里面别有洞天,间室分隔,道路曲折,就像一个巨大诡异的迷宫。在有些梦里他感到自 己走进了初恋女孩的教室,仿佛回到了高考之前,看她坐在自己身边做习题;而有时候他也会觉到自己走到了那杨柳繁荫的湖边,望着对面抬头面对自己的雨彤,倾 诉满腹的心事;有时候他也会看到敏珊和阿翰躲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正打闹亲热,敏珊会时不时地撒娇,自己低下头只在一旁假装没看见;有时候他也会认错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面有无数个黑衣女子。他翻来覆去地寻找着,见到了相熟的就上前去探个究竟。有一次,他以为是纹儿,可转过头一看对方惊叫一声,却不想竟 是兰婷——天知道她去哪里换了的衣服,天知道这里面为什么那么多黑衣女子的身影。几乎每一次的梦里,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纹儿的踪影,他担心绝 望得要死,每每在海潮来袭将其吞没之时,才猛然从梦中醒来。而今天这次,就在放弃了希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酒窖之下一处暗藏的入口,漫长崎岖阴暗潮湿的 走道,一直通向黑暗世界的尽头……于是就有了前面那场令人心驰神摇的梦境。

  一个月,这已经是云飞来到报社整整一个月,也是和纹儿少通音信整整一个月了。过去曾有过的分离,也不过最多几天时间罢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下 子和她分开得那样久,相隔得那样远。出于网络安全的考虑,报社的出口访问是严格限制的,除了浏览网页之外,其他的服务都被网关屏蔽了,别说ICQ聊天工 具,就连进入在线的聊天室,甚至登录公司的邮件服务器收发邮件,都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为了保持跟纹儿的邮件联络,他只好去注册了一个免费邮箱,但其实也 只是聊胜于无,因为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几乎没有什么心情去写邮件。

  网站发布系统在云飞的努力和小徐的远程帮助下很快试运行上马了,由于此前在其他项目中有过实际应用,因而此次只是针对报社新提出来的需求做一些相关调 整,有小徐和相关人手在后面作后盾,云飞并不感到太多担心。然而报社接下来提出的论坛规模要求却让云飞颇感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的基本要求是希望能够达到日 均万贴以上的发贴量,以及百万以上的浏览点击量,这两个数字已经和新浪论坛的所有子论坛总和在同一个数量级上。而且更要命的是,数据库、回贴树状结构、提 供搜索,这三样要求一个都不能少,而且还要实现关键词过滤、内容审核等一系列“为政治服务”的要求。

  云飞听了需求之后暗暗叫苦,心知新浪的论坛为了这个规模级别,一不用数据库,二不支持搜索,功能也做得极其简单,一句话,就是为了保证规模牺牲了其他 一切。而报社这边却要求面面俱到,这可让云飞犯了难:用数据库吧,是可以开发出无数赏心悦目的功能,可数据库的同时并发连接个数是个最严重的瓶颈,想靠这 个机制来支撑报社提出的规模要求,难度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是不用吧,那就意味着要丢弃自己手头现有的,重新去开发一套,这又令人心有不甘—— 更何况,开发周期如果变长了,导致最后结果弄得不可预料,这实在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考虑再三,稳妥起见,还是打算沿用自己手头现有的机制,尽可能地根据报社的需求进行改造。云飞将关键词过滤那部分的开发交给公司的新同事去做,自己着 重考虑如何调整系统的方案架构,优化数据结构和代码接口,在测试压力下保证性能达到要求。为了这个目标的尽快实现,他殚精竭虑,废寝忘食,颇费了不少心思 和周折在上面,每日的中班和晚班他都要扑到系统设计和程序编写上面,人就像处在满负荷运转的亢奋状态,往往是要到过了午夜才会回去休息。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繁忙罢,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让他越发地想念纹儿。当白日里紧张忙碌的神经松弛下来,记忆中浮现出来的总是和纹儿开心的笑语,那印 象始终清晰而无法抹去。在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里,他觉到能够想着那个不知何处的女孩,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人倘若连想念的空间都没有了,那岂不是一件很可 悲的事情?
  偶尔在自己公司的论坛上,他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发些随意的贴子,其实只是想让她看到,知道自己还好。她也会在不起眼的位置给他回贴,然而两个人都不多 说什么,淡淡的,小心翼翼地谨守着自己的分寸,好像那些撩动心弦的电话、那些穿梭来去的聊天,那些扑朔迷离的暗示,都不曾掠起过任何情感波澜似的。他不知 道能说些什么,邮件里也是如此,除了说自己很好让对方宽心的话,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现在的状况影响到对方。他觉得他们就像两个闷嘴葫芦,相互间装着彼此, 然而只是没有到敞开心扉彼此倾诉的时候,生怕不小心的说话会伤到对方,也伤到自己。于是只好把一切感情都小心地裹藏起来,在心里咀嚼回味着,只等着那个未 来重逢的约定。

  然而云飞却并不知道,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事情的一切也并非完全如他想象。

*  *  *  *  *  *  *  *  *  *

  国贸桥以东,长安街北侧的一幢写字楼,其中两层被一家新注册的公司租了下来,晓凡新去报到的公司办公地点就设在这里。这里地处国贸CBD商圈,从南侧 的窗台望出去,长安街斜对面正对着醒目标牌的惠普大厦和摩托罗拉大厦,西望高耸入云的则是聚集了数十家国际财富五百强跨国企业的办公地点——国贸大厦,以 及在其背后眺然远立的高塔,为不少信息时代高科技产业新宠所关注的另一焦点——嘉里中心。

  面对宽敞明亮的办公大厅,舒适宁静的工作环境,坐在大厅一隅小小的办公室里,每日此时,晓凡习惯于拉开西侧落地窗前的百叶帘,让午后煦暖的阳光从帘隙 间透射进来,桌前是自己新煮好的咖啡,让那湿润温暖的香雾萦绕弥漫在屋里的每处角落。端起杯轻呷一口,微有些烫,便捧在手里,只是细细地闻,那阵奇妙的香 气透过鼻翼,瞬间将自己轻裹,所有毛孔所有呼吸都仿佛被那阵微漾轻细的香味氤氲着,让她感到无比的恬静。
  每天下午闲下来的时间煮咖啡,静静地闻着那室内袅袅飘然的香气,是晓凡这段时间来感到最惬意开心的时刻。

  然而今天,咖啡的香气忽断忽续飘忽不定,让她感到心神不宁。桌子上摊开着一份娱乐周刊,其中的一版是每期白领交友速配活动的文字实录。这些内容,晓凡 原本是随手翻过很少关注的,然而今天鬼使神差的一瞟,居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字眼,《飘逝的水痕》?她吃了一惊,定睛看下去,没错,真的是他——原来云飞上周 竟然去参加了这期的交友速配,六男六女的活动,所有人的照片都登在版面上。他在上面接受主持人的现场采访,说起自己的工作和闲暇时刻的小说创作,侃侃而 谈,到了活动最后,他竟然还因为谈吐风趣幽默、知识丰富而获得了“最受青睐男士奖”,与“最具魅力女士奖”的那个看上去比较丰满的女孩速配成功?!这还不 算,结尾那句话更是扎眼,“两位当天最佳表现的男士女士分别获得了本次活动提供的高档西餐厅烛光情侣晚餐和北京游乐园赠券各一张……”

  这都搞得什么跟什么嘛?晓凡一时感到摸不着头脑。他这是要干嘛呢?他不是说他每天都忙得四脚朝天吗,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呢?——难道说是觉得自己婚姻 大事成问题啦,急着要赶紧找一个?……这且不论,更让人生气的是他还表露了自己对网恋的看法,主持人问他,你平时工作都跟网络有关系,那么会不会有网恋的 事情发生?他居然很认真地回答没有——他说自己工作很忙,不会有时间去网恋,而且他认为网恋是很幼稚的事情……真是装模做样,这话也亏他有脸说得出来?! 最可气的是他这个在自己看来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回答,却被对面的女生们一致认为他成熟、有事业心和责任感,获得了不少——嗯,尤其是那个“女一号”的印象 分……他竟然还和那个“女一号”互投……老天,她究竟有哪点好的?!晓凡差点鼻子都给气歪了,当场就想把报纸撕了,电话去找他好好问个究竟。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

[阅读全文]

世纪末情感 (77,78)

9/06/2007 09:52: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七七)

  你这个“流”字嘛,可不太好呢。纹儿那边没怎么想就有答案了。你看,右边本来就有个“充”字了,你又凭空添了一笔,那就是比充满更多了——可俗话 说,“水满则盈,过犹不及”,你看,这左边恰好是个水,正应了这句话,说明你是凡事都追求完美的人,只怕追求太过了反而不好呢。
  啊,你解这么快?好像听着很有道理啊。那你的“梦”字怎么解呢?双木成“林”了,这显然是成双成对的意思,可底下的“夕”怎么讲呢?晚上……两个人在一起呆一个晚上?云飞显然没有纹儿反应那么快,只好生搬硬套的先来个解释再说。
  什么啊?你这样拆字,这卦摊早晚要被别人拆掉的啊。纹儿嗔怪道,当然不能说得那样直啊,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嘛,给自己留点余地……拆字本来就是胡说八道嘛,要看人、也要看心情,当然也要诡辩。
  所以说你适合嘛,我可就只会直来直去的,白羊呀!
  我也是白羊呀!嗯,你要再想想……
  嗯,云飞换了一个思路,那我可以这样解,底下的“夕”很象一个“鸟”字收起了翅膀,那么就好比是“倦鸟归林”了,这个怎么样?
  这个“梦”的解释不错,纹儿夸赞道,你还可以再展开展开,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怎么展开?我可笨得很,没你思维那么跳跃,干脆你来解解看吧?
  嗯,就按你拆的路子走吧。纹儿就着云飞的思路,边想边道:你可以这样说,“倦鸟归林”就意味着我是那只鸟儿,飞得久了累了,渴望去寻找一个稳定的生 活,也有可能,是会找到一个知音,心有归属。这个知音呢,他可能跟“木”或“林”有关——不过不能把话说绝了,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呢,就会休息 一段几年以后再考虑了,这样心灵会有一段平静的时期……
  哇,你这也太能诡辩了,简直是出神入化,都是无师自通的?佩服死了!
  哈,你就听我胡说吧。纹儿开心地笑道,其实一个字可以有很多解释,“梦”本身可以拆为双木和夕,那就预示着遇林即夕。“夕”呢,是一天之末,你可以说 林木有关的实物是我今年的克星。克星嘛,可以理解为好为坏,一个爱人可为克星,一个征服者可为克星,一个对手也可为克星,具体怎么解释就要看对方的反应 了,呵呵。
  啊,我对你的崇拜之情简直要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所以呢,我是不信什么算命的,我拆过字的人都说我拆的准,其实胡说八道而已。蛮好玩的对不?那我们再测一个吧,真刀真枪的,看看你入门了没有。

  好啊,既然“流”测过了,那我这回要测“清泉石上流”的头一个字,“清”。
  嗯,那我给你一个“一帘幽梦”的“幽”。

  你这个“幽”字我会拆。这次云飞想得快:“幽”么,一座山隔着两道丝,有句俗话你应该听说过,“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丝。”这个幽字里面两个都占了,说明是两个人相互喜欢,你情我侬的爱恋。既然是两相情愿,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你说对吧?
  你啊,粗心……纹儿那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云飞诧异地问道。
  嗯,也不是不对,也许你说得也有道理吧。纹儿犹豫了一下,慢慢解释道,我只是不小心联想起刚才你给我讲过的那个“奇”字,突然发现“幽”字里面也是共 用了最底下一横,如果是成“山”呢,那“丝”便成不了;如果成“丝”呢,“山”又不成……你解得固然好,恐怕也只是一厢情愿呢。况且这两缕情丝给大山这么 硬生生地隔开,囚闭在两处,“山”去掉下面一横又是“川”,必然是远隔千山万水的苦苦思念。唉,我真的不想这么解释,你刚才的拆法很好的,只是我看这“幽 ”字本身如此对称优美,就像两个人同时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自己一样,却偏生被那一横阻断,看着实在是让人忧伤难过呢……唉,真是不该给你测这个字……
  唉,怎么会这样……云飞自觉得这字解得懊恼,担心纹儿多想,赶紧宽慰道,嗯,你也别那么感伤,咱们不是随便测着玩儿么,再说也不是没有排解的可能。那一横,也可以理解为跨越时空距离的彼此相通啊,那也许更珍贵,更值得让人好好的去珍藏回忆呢?

  但愿如你所说吧……纹儿顿了顿,那我该说说你的“清”啦?清是水字旁加青嘛,青又以月做底,变形主为上。月就是月下老人,主世间之爱情,如果你是测爱情的话,那就是说你的姻缘会有水做媒呀。
  哈,你也太能应景了。云飞知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的小说情节,我小说还没写完呢,你倒好,这就帮我来指媒啦?——我早说了,那小说里人物都是虚的。
  虚的也好,实的也罢,你的字跑不了啊。这青加上人旁是个“倩”,加上目旁又是“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么你喜欢的心上人应该是喜欢笑的,而 且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会很漂亮的呢……不过呢,如果问事业,那就一般了,水青青不好不淡,你只能是象月亮那样做陪衬,没有什么做主的机会呢。
  你的诡辩就是比我厉害,还成套的什么都解,月亮是什么象征意义啊,为什么就是陪衬呢?
  月亮永远都不是太阳啊!何况月上有主,自然是难以翻身。不过呢,月在水边映,也许你自己的感觉并不坏,也有别人欣赏……
  那“水中月”岂不是一个很虚幻的兆头?镜花水月,只能看到但是摸不到?你刚才说的姻缘水做媒,似乎也不是很好嘛。
  嗯,当然啦,而且你给的是个“清”字,如果你测爱情,“情”是心旁,而你显然是无心、没有用心了,“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所以今年你的婚姻、事业,大概都不会……哎,好啦,你别信我胡说八道呀。

  哦,云飞听了纹儿的话,心里突突的,多少泛上了一点阴影。倒不是说信不信的,测字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嘛,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可是今天测了这么些 字,竟然没一个特别好的,这真是奇怪了。云飞心想,虽然俗话说言者有心,境由心生,但总不会一个好字都没有吧?难道说,自己跟纹儿的预兆就是不太好?!想 着想着,他还是不太甘心。算了,我们再好好测一个,你说好么?
  嗯,那你再说一个吧。
  云飞心里打了半天鼓,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不好的字,这挑一个字简直比登天都难了。思来想去,那就……缘分的‘缘’吧?
  缘啊,纹儿沉吟了一会儿,这个我还真不太会拆呢,我要想一想再告诉你。好啦,今天咱们说的也够久了,你看,也一个多小时了……月亮也赏过了,字也测过了,我们也该早点休息了,你说好么?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把病养好。这几天你别上线了,不然我会担心的。云飞虽然不舍,但想到自己这两天让纹儿带病说了那么多的话,又实在是心里不忍。
  嗯,你放心吧,那我挂了。说完,纹儿咔嗒一声轻轻挂了电话,这都市的夜晚,又重新归于寂静的沉默。

  接下来工作的几天,云飞忙着把自己关于论坛的想法逐项细化,有条件实施的就在公司的论坛上直接加以改动,准备这些功能草样完成之后可以跟王总有的放矢 地讨论。纹儿这些天都没有再出现,云飞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论坛的改造上,随着一项项空泛的想法落实在眼前,他的心里也慢慢感受到一种成就感般的充实。

  这天中午,云飞正在公司地下二层的大众食堂就餐,身旁一人拍拍他的肩膀,在对面的空位坐下,云飞抬头一看,笑眯眯的,却原来是销售部的经理老邹。自打 自己外出开发之后,公司的客服部门和销售部门都少去走动了,这老邹,原是时常来打听研发部门的开发进度的,与云飞颇熟。“嗨!”云飞打了一声招呼。
  “背后看着就像你,你这一出去好长时间啊。”老邹笑着说,“我听说你们的财务软件开发要告一段落啦?怎样,这回我们产品销售人员又该有新弹药了吧?”
  “嗨,得了——”云飞四下里瞧瞧没有别的公司同事,低声跟老邹嘀咕,“我前些天回来了,改做其他的项目,叶翔留在那边顶着呢。财务软件的销售归你管?我不是听说这都是杜工一手张罗嘛?”
  “是啊,都是他亲手操办。”老邹还是习惯性的微笑面孔,不露声色,让人看不出他的用意所在。
  “那你呢,最近做什么?”云飞知道老邹此前一直是负责石油、电力行业的系统集成项目,手里积攒了不少客户,从硬件推广到系统解决方案,项目来源一直很 稳定,是公司系统集成方面的顶梁柱。老邹是个很有口才且具有销售煽动性的能手,他良好的客户关系和自身的能力使得他签下的订单数量一直名列销售部前茅,他 和技术人员的关系也相当融洽,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需要经常在技术领域学习磨练,这样才好在谈判桌上力挽狂澜。云飞曾与老邹外出拜访过几次客户,亲眼见过他 的办事效率,对他的能力和敬业态度甚感钦佩,两人合作得也相当愉快。如今,他手里又发展了什么新客户呢?
  “哎,最近啊,你们这不是开始做产品么?我就开始把这些未来的产品概念给我手头的老客户都去灌输了一遍,让他们多关注一下么。不少客户很感兴趣,尤其 是小徐现在着手做的防火墙,企业用户的需求不小,我又把你们积累下来的代理服务器、计费、认证管理等等的概念,统统都跟‘安全’的概念绑定在一起,我看 啊,防火墙在中小企业的市场,相当有前途。”
  “是吗?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云飞夹了一口菜,心想,小徐的这个方向有市场需求,看来前景会不错。“嗯,还有其他的么?”
  “哦,另外一个啊,就是人民日报社对我们的网站发布系统感兴趣,希望能够将他们原有的发布系统改建。另外——”老邹压低了声音说,“我估计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听说他们想做一个超大规模的公共论坛。”
  “论坛,你不是开玩笑吧?政府机关会搞公共论坛?”云飞从没想过人民日报会有这种开先河的打算,在他眼里觉得,政府的网站无不是只有静态网页,很少提 供交互式的互动,更不要说鱼龙混杂的论坛——有人在上面骂脏字怎么办,有人在上面泄漏内幕消息怎么办,有人在上面骂执政党怎么办,哪儿管得过来?就连自己 公司的小论坛,公安部的人还三天两头在上面盯着有没有违禁信息、动不动就勒令停站整顿呢,这政府的网站,人民日报!党中央的形象和旗帜!怎么可能容许这种 事情发生呢?
  “真的啊!你不信?我昨天刚听王总说的,报社的贾主任有这个想法,想把这个论坛办成互联网上最大的中文论坛。论坛如果办好了,新浪、网易的论坛都不在话下,你想啊,国家最权威报纸网站的论坛,关注度能小得了嘛?”
  是吗?云飞心想,这倒是一个听起来不错的消息。自己刚有一个论坛社区实施的想法,公司的论坛规模太小了,而且王总也不够重视,远没有实践发挥的余地。 如今却有这样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人民日报的论坛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开发的,他们也没有这个经验和实力,而自己的公司,一直都是报社最大的服务提供 商,王总和贾主任的私交又相当不错,这个机会以王总的眼光,那是肯定要抓住不会错过的。
  “只是,唉——”老邹却叹了口气,“这人民日报的项目如果做下来,影响固然是好,对公司的宣传也有利,听听,人民日报服务提供商,这名字多么气派!可 收益可真是不成比例,别的不说,就光该付给咱们公司去年的服务费,到现在都拖了快一年了,还没付过来呢。可咱们也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人民日报的牌子呢?人 家牛气啊!咱还得陪着小心笑脸相迎地许诺做下一年的项目,这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把前面的款落下来呢。哎,你也知道,公司今年的财务不太景气,这眼瞅着还有几 个月就到年底了,如果只靠目前的业务进度,年底兄弟们的奖金怕是都希望不大呢。如果这笔服务款能收回来,那可就是解燃眉之急了……”
  “哟,我听这话的意思是你负责催款的这事啊?可有什么眉目没有?”一听到与年底的奖金搭上关系,云飞也有点担心了。
  “正是说的呢,贾主任你也不是没打过交道,国家机关打官腔的习惯,总是挑我们的毛病,这次意外宕机服务没到位啦,那次紧急情况处理不及时啦,总有他的理。如今呢,我看他是希望借着升级发布系统和开发论坛的项目,希望公司揽下来,做好了再付服务费。”
  “那怎么行,一码是一码嘛?”云飞心中忿忿不平,这报社,架子也忒大了些。
  “哎,开发费总是会象征性的给一些的,但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嘛。再怎么说,那一年的服务费才是大头,我估计王总为了那笔服务费,没少跟贾主任扯皮。”

  嗯,云飞听着点点头,心想这论坛的事情如果真有眉目,自己倒是可以和王总那里借机探问一下口风,或许是一个实现自己想法的不错机会呢,也说不定。

(未完待续)

(七八)

  “哎,你说这事靠谱不?”习惯性的洗手间密谋会议,如今少了叶翔,只有云飞和小徐两个,云飞把从老邹那里听来的报社方面消息跟小徐一五一十透漏了一番,问道。
  “我看啊,我们还是一起集中精力做防火墙的好。”小徐不无担心地提出自己的忧虑,“现在公司开发的战线铺得太开了,都快搞不清重点了,就咱们这几杆老枪,新人还都得慢慢带。你要是去做论坛,我这里又成了光杆司令了,这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多一个产品线也不是坏事啊——现在不就是看谁胆大、方向抓得准、能抢到别家前面么?”人少任务杂,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到底是该张开巴掌出 击,还是该攥紧拳头集中力量,总归是各有各的理,不能一概而论。云飞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开发论坛的机会难得,自己既擅长又感兴趣——再说,防火墙的开发自 己还没认真经手,短期内能不能帮得上忙还说不定呢。
  小徐无奈地耸耸肩摇摇头,“你要是真想做,那我当然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去过王总那一关。不 过,我可先跟你提个醒呵——”他瞅瞅门外没有旁人经过,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叶翔跑回来跟我吃饭,你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找到你。他跟我说杜工这些天跟 王总电话里讲了你不少坏话,说你上班时间不专心工作,经常打游戏上网电话聊天什么的,当着叶翔的时候可能还不算过分,背后添油加醋给王总灌了多少耳边风就 不知道了。王总这两天没找你谈话吧?”
  嘿,云飞听了心里这个气……这杜工简直太欺负人了,不招惹你还躲不起你啊,不就是一次吵架不合么,还一直追到王总电话打小报告,有这么睚龇必报赶尽杀 绝的吗?不行!这个理得去找王总说清楚——可转念一想,王总那边从来没有透露过这方面的口风啊,这些天打照面都总是和颜悦色的样子,还关切地询问工作报告 准备得怎么样了。自己倘若这一生气跳出去,万一弄得不好,岂不是连叶翔和小徐都给连累了么?靠,为了哥们,算了,忍了。

  一路郁闷着正打算回自己的座位,经过前台,冯妍一抬头叫住了云飞,“哎,你俩又鬼鬼祟祟躲那头干嘛去了,王总刚才找你们俩。”
  啊?云飞暗自冲小徐咧了一下嘴,心想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找我们什么事,知道吗?”
  “你们的军事机密我怎么知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前台!”刚吃过午饭,估计这丫头也乐得开心贫几句,“哎,你们别走,我先接个电话——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楚云飞?!”她赶忙用手捂住了话筒,冲着云飞挤了一下眼睛,只说话的口形却不出声,“找——你——的——”
  我?云飞伸手要接过话筒,小冯还攥在手里不给,只是挤眉弄眼地笑。云飞心下奇怪,瞪了她一眼,心道,找我的就找我的吧,你这么神秘做什么?
  是上回那个美眉……这下她的口形更夸张了,眼睛忽闪忽闪的,憋不住地笑。
  哦,是晓凡。云飞明白了,有点不好意思,这小冯的耳朵简直快成训练有素了,再加上嘴巴这么大,所有进来的电话都过她的耳,看来这小前台也是不能随便得罪的啦。
  给我,云飞一把抢下电话,贴到耳边,“喂,是我。”
  电话里果真是晓凡的声音,柔柔的,“嗨,是我,晓凡……嗯,你今天晚上下班后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谈,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能一起吃个饭么?”
  “行、可以啊。”没想到晓凡又主动邀自己,云飞话里有点磕绊,斜瞟了一眼,看小冯支愣个耳朵在偷听,作势敲了她一下,把她吓了回去。
  “那说好了,我下班之后去找你,我们见面再说,我挂了。”

  “哈,我听到了……有约会、吃饭、看电影……”冯妍一边笑嘻嘻的用手指刮羞,一边缩得远远的。隔着前台的挡板,云飞够不到她,心知她在胡闹,也懒得和她较真。“行,电影,我这儿还多一张电影票呢。美女冯,你去不去?”
  “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嘻嘻。”小冯见状越发地得意起来,鼻孔差点翘上天去,“我听对了吧,这个漂亮美眉我老早就见过——你,以权谋私!哼,算啦,今天我就不拖班帮你参谋啦。”
  “参谋你个头!”云飞顺手抄起桌上的透明胶带晃了晃,恨不得把小冯的嘴封上。

  果不出所料,王总找他们俩果然是关于报社的事情的。先问了几句关于论坛改造的想法,云飞把自己这些天总结的想法概要,如何通过个性化定制的功能吸引用 户;如何通过文章快速查找、短信、聊天、邮件等一体化的功能完善用户之间的交流和联系;如何通过订阅和跨站点无界浏览等特性保持用户对兴趣话题的关注;如 何将这一系列功能无缝地与社区之中的各种其他应用相结合,等等,跟王总简要汇报了一遍,并将自己这些天正在试验的部分功能,给王总做了简单演示。小徐也很 感兴趣地一旁听着,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议。王总点点头,将报告留下,说云飞的这些想法都不错,准备回头细看。
  接下来他就提到报社打算升级网站发布系统的事情,发布系统最早也是小徐接手的,云飞曾经参与过后期的一部分,两人均表示从技术上讲实施问题不大。王总 对当前的状况了解之后,沉思了片刻,对云飞说道,“小楚啊,你这几天和邹经理去报社多走动走动,跟贾主任去了解一下他们的网站发布系统需求,另外他们也有 打算做论坛社区,我觉得你的想法也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小徐,你还是继续你的防火墙开发任务不要动,小楚这边如果对网站发布系统有问题你要尽快协助他解 决。”
  小徐苦着脸跟王总抱怨了两句人手时间紧张,王总同意让小徐从新员工中物色一个人手帮忙,两个人也就没再敢有什么异议。出得门来,云飞跟老邹约好了第二 天去报社跑一趟。等下午忙完了,下班以后,晓凡也过来了,两人在附近的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餐位坐下,点好了菜和茶水,云飞好奇地问,“你找我什么事啊,电 话里还不能说?”

  嗯,是这样,有个正事要问你。晓凡清了清喉咙,尽量把语气恢复到正常状态。你对你自己现在的工作满意么,有没有打算换个环境?
  嗯,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啊。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总听你说很忙,任务紧,经常加班到深夜。你们加班有加班费么?还是……嗯,你的工资怎么样?
  唉,有什么加班费,都是自觉……自愿赶工啦,公司对加班没那么严格要求,既没加班费也没晚餐补助。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任务紧赶时间,而且我自己在晚上的 效率会比白天高些。工资么……马马虎虎吧,四千多些?这是云飞一个比较羞于启齿的话题,尽管近一年来,自己的工资也随行就市小幅上涨,但毕竟公司业务不是 很景气。比起最近业内的.com公司高工资大批招人,新人的起薪就比自己这干了两年实际产品项目经验的还高,再配上数额不等的原始股票期权,这天差地别就 让人颇有些忿忿不平。
  啊?我还以为你每天都那么辛劳忙碌的工作,工资应该很高呢?要么起码应该给加班费吧,你们老板也太黑了。
  你想什么呢,现在哪个IT公司会给加班费?刚工作一两年的人有几个不是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就想跳槽?外面的诱惑那么大,差别那么悬殊,那些大外企的白 领,每天西装白领地出入写字楼,干得活还没有我们现在的一半多,拿的钱却多一倍也不止。还有那些拿着风险投资圈钱的.com公司,钱多得不知道该往哪儿 烧,我听人说他们那里的员工有的每一两个月就换一次手机。有这花花世界在外面,人心哪里能稳得住?公司老总自然是了解这些的,因此能榨取你价值的时候就透 支榨取,也不想花大力气投资在人才培养笼络人心上,反正迟早都要跑的,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你说对不对?
  晓凡点点头,承认云飞说得是实情。那你呢,你没有打算要跳槽么?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水平和经验,跳槽以后拿个高薪完全不是难事吧?
  我,也不是没想过啊……怎么说呢,唉……这家公司对我来说还算是有恩的。云飞于是就把自己当初毕业时候的情形跟晓凡讲述了一遍:当时自己觉得英文水平 不够好,也不想一出来工作就掉到外企的舒服环境里,于是打算在国内真实的环境里历练一番,提高自己的实际工作能力。可是自己找公司,那是属于不服从分配 啊,要交那个什么鬼培养费,还一交就是三万。也不知道是哪个糊涂猪脑定的标准,这比自费出国留学的人交的培养费还高了一倍多!明摆着出国留学的人十个有九 个都是奔着移民去的,有几个打算学成之后回来报效祖国的?留在国内工作的人还收那么高培养费,这简直就是能砍就砍一刀看人老实就可着劲儿欺负嘛。要进外企 的人自然不用操这份心,外企对这笔费用不会斤斤计较;而服从分配、或者选择校办企业的学生,这笔费用也就内部消化了;唯有像自己这样的比较难找,去面试了 几家,本来跟人家公司谈得好好的,对方也觉得你名校毕业的,专业基础基本对口,底子不错,可一谈到培养费的问题,立马都换了一副脸色,不是推延考虑就是婉 言谢绝,碰了不少软钉子。
  “你知道我自从上大学以后几乎没有让家里花过什么钱的,这一下突然需要这么多钱,我当然希望能够自己解决,不想去向父母伸手。这家公司,因为老板和我 导师有些往来,我最后半年的毕业论文就是在这里做的,相互都比较熟悉,于是才愿意承担这个培养费的问题。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合同呢,一签就是三年。”云 飞把这段来龙去脉给晓凡讲完,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不想跳槽是老土,但我觉得做人要讲信用,受人之恩要有回报,既然定下来了就好好做,这是我 自己的处世原则。虽然这里很忙,工资待遇各方面也不是很好,但环境宽松,学习的机会很多,对实际解决问题能力的锻炼也有很大帮助,我觉得这两年的收获要远 远高于那些短视行为,等将来我下一步去寻求发展的时候一定会觉得不虚此段光阴。”

  “嗯,我也不是想着要让你跳槽,你自己如果觉得开心、顺利,那也蛮好。其实呢——”晓凡轻轻咳嗽了一下,“我问你是因为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想问问你 感不感兴趣。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远房亲戚,最近从美国回来开公司创业,他手头有很好的域名资源和网站创意,而且拿到了第一笔风险资金,所以现在正在到处招 人,技术、内容、管理,各方面的人才他都需要。他知道我有新闻内容方面的背景,而且对文学艺术生活等方面都感兴趣,问我愿不愿意去他那里作相关的栏目主 编。我听了他给我所讲的网站构想和公司未来的运作模式,觉得跟我的理想很符合。而且他们除了在北京设总部外,还要在上海和香港建立两个分部,这也是他们网 站创意的一部分。说实话,我听了之后很动心,虽然没立刻答应他,但我认真考虑了之后,打算去。他也跟我说了,他们很缺技术方面人才,站点需要马上搭建起 来,很多想法都需要一步步实现。我想你呢,技术方面自然不用说你是专家,而且你对文学艺术方面也很有造诣,这个工作我想对你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不如你和我 一起过去,你看好不好?”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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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现代社会做男人真惨, 做女人真好

9/05/2007 11:02: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现代社会做男人真惨,

英俊吧叫小白脸,不英俊吧叫青蛙王;
有才气叫酸男,没才气更不得了,可以叫衰哥--男子无才便是呆嘛。
瘦了叫油条,胖了叫肥猪;
高的叫木铁柱,矮的叫武大郎。
脾气好的叫腻味,脾气不好的叫没文化;
爱傻笑那叫花痴,绷着脸那叫装酷;
活泼的叫肤浅无赖,矜持的叫心怀鬼胎。
化装叫奶油小生,不化装则是邋遢恶心;
穿得整齐叫华而不实,穿的随意则叫不修边幅。
年轻叫嫩头青,年长则叫老花心;
追的人多叫拈花惹草,没人敢追叫变态抓狂。
挣钱的叫追求小蜜,不挣钱的叫开吃软饭;
有多个孩子叫做青春不再,没孩子叫阳气不足。
天天在家不出门的那叫没出息,天天出去不回来的那叫包二奶;
从不离婚的叫不解风情,经常离婚的叫不负责任;
唠唠叨叨叫婆婆妈妈,贬损欺压叫野蛮无礼。
偏要和女人一样那叫娘娘腔,偏要让着女人那叫扒耳朵;
长的像男人那叫有傻大个,长的不像男人--更不得了啦,那叫"人妖",惨着呢。


现代社会做女人真好

现代社会做女人真好,漂亮吧叫美女,不漂亮吧叫有气质;
有才气叫才女,没才气也不要紧,可以叫淑女--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瘦了叫苗条,胖了叫丰满;
高的叫亭亭玉立,矮的叫小巧玲珑。
脾气好的叫温柔,脾气不好的叫泼辣;
爱傻笑那叫阳光,绷着脸那叫冷艳;
活泼的叫顾盼生辉,矜持的叫稳重大方。
化装叫妩媚动人,不化装则是清水芙蓉;
穿得整齐叫庄重华美,穿的随意则叫潇洒自如。
年轻叫青春靓丽,年长则叫成熟动人;
追的人多叫众星捧月,没人敢追叫傲雪纷飞。
挣钱的叫追求独立,不挣钱的叫牺牲为家;
多生孩子叫做母亲伟大,不生孩子叫响应国家计划。
天天在家不出门的那叫贤惠,天天出去不回来的那叫女权;
从不离婚的叫感情专一,经常离婚的叫追求幸福;
唠唠叨叨叫循循善诱,贬损欺压叫"野蛮女友"。
偏要和男人一样那叫不让须眉,偏要男人让着那叫女士优先;
长的像女人那叫有女人味,长的不像女人--更没关系啦,那叫"超女",火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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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情感 (75,76)

9/04/2007 02:14: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七五)

  母亲是知道潇潇存在的,在父母那辈人的心里,男女之间如果关系好到每次电话一个钟头都不嫌累,几年之间无数的书信往来,不管他们说的什么写的什么,恐 怕早就被标定成该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可是云飞和潇潇偏偏连一点暧昧的感觉都没有,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朋友关系简直纯得不可想象,连照片他们都相互看过,就 是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上想。母亲也试着探问过他俩的关系,云飞有时实在解释不过,就拿一句“她在深圳呢”搪塞过去,反正是说真话,云飞心里一点芥蒂都没 有。久而久之母亲也就不再追问了。
  上次和她电话那还是好几个月前了,云飞心想,最近忙得厉害,都没怎么跟潇潇打招呼了,心里有点歉疚,估计她照例的是来信说说最近的情况,心下也不在 意。到了家里拆开信封,果然!潇潇信里说好久没有联系了,很是想念,她忙着在银行内部工作调动的事情,也刚安定下来。信尾说了一句祝中秋快乐,并说以往都 是云飞这边的话费,老让人赔本煲粥过意不去,所以这次她会打电话过来。

  吓!云飞知道她这类鬼话都是在开玩笑。可是,今晚上要和纹儿电话呢,这下心里犯了难。这可怎么好,早上和纹儿约电话的时候,可没想起来还有这个茬!想 来纹儿来电话也会是很晚的时间,万一两个电话撞上?……家里的电话还是个老式的凑合用,也没个来电显示功能,这要是哪边的电话进不来自己也不知道岂不是很 麻烦?
  “你晚上是不是又有电话?”母亲看他看着信发呆,信里的意思也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旁问了一句,看云飞点点头,接着说,“你把门关上,只管说你们的,不会吵到我跟你爸爸的。”
  云飞心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说自己和潇潇没什么秘密,可毕竟当着父母面煲粥总感到别扭。以往每次他都是把门关得紧紧的,自己拨出去,这样就不会有铃 声影响家人休息,今天这可好,两个电话还都是要打进来的,明天母亲那里,可有要问的了。不如先把预防针打好,“妈,咱们晚上出去吃吧,大过节的,您也别忙 活了。吃饭回来咱们吃了水果赏了月,您们也早点休息。嗯,我小点声,跟她聊一会儿,不说太晚。”
  “你们年轻人呐……妈是不明白你们……小飞啊,你说你今天跟刘阿姨回了,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最近有交女朋友啊?潇潇上个礼拜打过一个电话来,问你在不在,我听人家姑娘家挺懂礼貌的……”
  “妈,看您都说哪儿去了?”云飞一听就知道母亲又把自己和潇潇的关系想歪了,“我不是跟您说了,我跟她就是一直通信的笔友,笔友!您明白?”云飞急得直比划,“真没您想象的那样……再说我整天工作忙得四脚朝天,上哪儿去交女朋友啊?”
  “好啦,好啦,妈也不懂你那些名词。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妈说这些还不是替你着急?哪天你领一个好的姑娘带到家里,妈才心里高兴呢……”

  夜晚的云层很厚,月亮好容易露出点轮廓,却总是朦朦胧胧地看不太清楚。好在赏月本是其次,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月饼和水果,说说笑话, 就比什么都让人感到温暖。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合家团圆了,云飞工作加班,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兄嫂有自己的小家,平时也不是每天都过来,虽然一家人都 在北京,但真正能坐下来吃顿团圆饭的工夫,一年之中也没有几次。敬父母一杯水酒,表示做儿女的在外打拼而疏于照顾家人的歉疚之情——这个年月,刚步入社会 的年轻人想面面兼顾,除了在事业上博取成就之外,还需逐渐肩负起家庭的责任重担,这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呢。

  等稍晚了些,兄嫂都回去了,父母看了一会电视也睡下了。云飞看了看表,还没到十一点,心想纹儿大概不会这么早就打电话,于是打算先给潇潇打电话算了——中秋节这么一个全中国华人合家团圆的日子,居然不算法定节假日,不到午夜零点话费也不优惠,简直是不通人情。

  电话通了,那头却不是熟悉的潇潇声音,而是她母亲。“啊,伯母,潇潇在么?”
  “她啊,吃完饭跟朋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你是——”云飞心想糟糕,她母亲对自己声音不太熟呢,以前虽然也有这种情况,但潇潇那时候都在——潇潇,找 你的,就一切全妥了。现在,怎么办?心里暗自责怪自己,跟潇潇通过这么多回电话,还从来没问过她家里人知道自己么,这可真是……
  “啊,我是她朋友……”云飞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说才好,“她说要电话找我有个事……我姓楚……您等她回来告诉她一声吧……”
  这下可好,打了个长途却跟没打一样。云飞望着墙上挂钟指针一分一秒地飞逝,有心想着过半个钟头再打个电话去碰碰运气,黑暗中那电话突然叮零零地响了——

  呀,赶紧——云飞耳朵尖都一下子支愣起来了,仿佛听到隔壁的床板吱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幻觉,门都关紧了的吧……不待那阵铃声停下来,他忙不迭地抄起电话,压低了声音问道,喂?——
  对面却没有声音,空空的,什么都听不见。他有点心急,可又怕惊动家人,只好稍微大声了一点,但还是低低地,喂?——喂?——
  嗨——他听到对面轻声的回应了,弱弱地不太肯定,像蒙了一层薄薄的膜,可那好似叹息的熟悉声音还是一下钻到了他的心里。
  嗨,我在这儿。他一下子就像被她再次施了魔法一般,声音一下子放松下来了,就像昨晚跟她几个小时的通话一样,就像他和她从来不曾相隔开过。

  你,好吗?
  好,你呢?休息得好么?
  我很好。

  云飞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两个傻孩子之间的傻话,就这样又拉开序幕了……

  你知道么?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打错了呢……她顿了顿,轻声说道。
  怎么呢,我的声音不像?还是——你没记住?
  嗯,不怪我的……她嗔怪道,你前两句的喂,硬梆梆的,一点都不像你自己,慌慌张张地,像要把人吃了,我都不敢说话了。
  有吗?有这么严重吗?云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刚才的确是有点着急的。那你,怎么还敢认?
  你后来声音正常了啊,我才认得出……
  呀,我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才正常的,我还怕是别人打的呢,小心谨慎……
  谁啊,谁还会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呃,云飞自觉不妙——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个不小心玩笑说漏嘴了,赶忙想法去遮掩。没谁……
  没谁你那么担心做什么?啊,我知道了……她电话里吃吃笑道。
  你知道什么?
  你在等另一个女孩电话嘛,怕电话里声音听混了,小心谨慎,对不对?
  你说什么啊?云飞应和着笑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了——明知对方说的是玩笑话,可是,等会可真的是要和潇潇通电话呢。
  你跟别人约电话没关系啊,我们说不了多会儿的,你别着急。这小丫头也是,网上她都是习惯了跟云飞开这种玩笑的,这下原封不动的就搬到现实中来了。
  呵,云飞尴尬地笑笑。如果是在网上,自己也许就去接着这个话茬开始逗她了,可如今不敢呐,谁知道那句话稍一说错就该报应了。哎,你病好了吧?
  哈,你这就要赶我走啦?跟你说,我病着呢,病着呢……说完,她果真用力咳嗽了几声,震得云飞耳膜生疼。
  哎,我说——云飞心想还是说实话吧,不然她的厉害自己是领教过的,万一真耗上个把小时,这不是让自己左右为难么。再说,自己和潇潇也没什么事情,不过 就是一个问候电话而已,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自己和纹儿难道不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么,既然如此,就不该有什么秘密相瞒的,不是么?
  嗯,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等会要打进来电话,我跟她约好的时间……我等下跟她打完了,再打给你,你看好么?云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一些,理由找得很充分,也让纹儿更好接受。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一下,男的朋友?
  女的……哎,你别误会……云飞本不擅说谎,这下被对方直问到要害之处更是有点心慌意乱。是我学校时候的朋友……
  是雨彤?!
  不是雨彤啊,唉,你想哪儿去了……我跟雨彤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从来都不联系,真的。云飞无可奈何地辩解道,心想怎么搞的,怎么越说越乱了呢?
  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你等她电话吧,我下去了,今天累了,想早休息了。
  哎?云飞听出纹儿话里有点不对劲儿了,心里着急——咱们电话还没说完,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你这生的哪门子气啊?
  我没生气呀……她嘟囔了一句,你跟谁电话又不关我什么事。
  唉,云飞叹气,知道纹儿是彻底误会了,这会儿就算有心想解释些什么,却也来不及了。好啦,你没生气就好,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等会打给你电话,你告诉我号码,好么?
  纹儿考虑了一下,算了,还是我打给你吧——你会打多久?
  十二点,半个钟头?云飞心想着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只要不闲聊煲粥,有半个钟头足够和潇潇说完了。
  那好,我十二点半再打给你。也没等云飞再多说,纹儿就咔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晓凡心里气得鼓鼓的,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差点儿就放下斯文,动气大吵过去了。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一定要跳出来,任性胡闹一下才痛快,这不才是自己 本性么。可想归想,刚才还是没那么去做,大半夜怕吵到家人是一个原因,他的温和与毫无心机是另一个原因。话虽如此,心里还是不平,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恨, 恨他简直一个木头脑袋瓜,一点女孩儿的心事都不会猜——谁要你说真话啦,谁要听你说真话啦,人家大半夜的给你打电话,你却在那里说什么别的女孩电话更重 要?!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哄哄骗骗不就过去了,谁还真在乎你那边跟谁卿卿我我打电话?!什么甜言蜜语都不会说,就知道直来直去的瞎拱,傻白羊!傻——白 ——羊!

  心里骂了这一通,气总算渐渐消了。抬头望望窗外的中秋月,云散了一些,乳白色的月亮在云间穿行,月光透过周围的云层飘出来,如倦烟笼罩,若有若无,就 仿佛自己睡衣领口上精巧秀气的花边,她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夜空,那如银的月色,安祥贞宁,素洁如水,就像一位清纯的少女,含羞地躲藏在云的后面。 唉,云——

  她感到自己又要不行了,周围的一切一切都要幻化成他的存在,让她无处可逃。那月亮仿佛就是他,满眼的云海都是他,他正用最深情的眼神望着自己,最温柔 的声音对自己说:嗯,你在想什么呢,我的小傻瓜?唉,真想是他紧紧地抱着啊……一想起这个白天从来就不敢冒出来的坏念头,晓凡的脸上就顿时羞得通红,可还 是忍不住无限遐想……他是不是抱过很多女孩了,唱过好多好听的歌给她们听,听他自己说得那么正经,才不信他的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现在不是就正在和女 孩电话聊天么,不定正说着什么甜言蜜语不想让我听见呢,还说什么学校时候的朋友,骗人!噢,嫉妒死了!他一定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坏蛋,最能骗取女孩芳心的大 坏蛋……唉,坏蛋……为什么每想到他,自己便忍不住的无奈叹息,却又是满腔的柔情缱绻——为什么?他用怎样看不见的手,怎样虚幻无形的网,将自己捆绑,是 那样心甘情愿地被他绑缚着。唉,他的手好热……嗯……

  好一会儿,她才清醒下来,为自己刚才的躁动难安感到羞愧。那天上的云和月一定是有某种魔力吧,充满诱惑让人犯错。她看看表,啊,刚过十二点,唉,时间 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呢?她等待,每过十分钟便拨一个电话过去,一次两次,听那边却还是嘟嘟的忙音,她不禁气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样高姿态,为着这一份自尊却 让自己忍受这样的折磨。等待,可以让一个平静的人变得烦燥,让一个优雅的人失去耐心,怀疑随着等待而增长,终于等待由甜蜜而演变成折磨。

  第三次,唉,通了……她的心情仿佛一下子落到虚空,不晓得这样的结果,好还是不好。

(未完待续)

(七六)

  你打完啦?她没头没脑地劈头就问。
  嗯,等你呢……不知怎的,她真是喜欢电话里他的声音。深夜里一听到,自己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刚才还满肚子的牢骚和幽怨,转眼就烟消云散不见踪迹了。
  谁要你等?她心里欢喜着,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嗔怪着——你再多说一会儿,我就去睡了,今天困得很。
  呵,我跟你说好的啊,半个小时,当然要等你。他也真是的,总是这样什么话都当真。可自己,怎么就是偏偏喜欢他的这股子认真劲呢?
  那我一个小时不来电话你也等么?也许我睡着忘了呢——嘿,刚才我真的睡着啦。
  等啊,你一个小时不来我就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来我就等两个小时……尾生抱柱,谁让我跟你有约呢?你要是睡着了我也睡,呵呵……
  哈,她差点笑出声来——这家伙!跟他说话就总是能这么轻松,他总会想着法逗你开心。哼,可是,刚才他还和别的女孩聊天呢,也这样吧?
  有约,有什么约?我识趣,见你有麻烦就躲得远远的,才不敢打搅你正事呢,我看你跟你的朋友才是有约。
  哎,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咱俩好好的开开心心,提她做什么?
  哈!她的好奇心一下子也给勾起来了。怎么,不能说啊?不能说就还是心里有事!
  嘿,你……他就是受不了别人激,自己早吃准了他这个性格。好好,跟你说还不行啊,就是我一个笔友嘛,女孩,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
  笔友,什么叫笔友?她好奇地问。
  就是平常写信,以文会友嘛。我这文字不都是从前跟她写信练出来的,我不是也跟你讲过嘛,我在学校时候有一个笔友。
  噢,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是有了点印象,以前聊天的时候好像是听他说起过,那时自己也没在意。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随随便便的口气,好像交个笔友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话听着让人颇不舒服。于是她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酸劲上来了……
  呀,你的细腻文笔都是跟她练出来的,那她也应该写得很好啦?你有没有把你小说给她看过,她说什么?
  哇,你也太能联想了吧?云飞咋舌,这女孩的想象力若是激发起来,那简直是天马行空纵横驰骋啊。我也就是过去跟她写点生活中的事情,她才不知道我写小说呢……
  嗯,那你跟她说什么,聊这么久?哎,对,还是长途吧?我记得你还说过她是南方哪里的……
  是深圳,哎……云飞顿感不易招架,自己的太多事情都告诉过她了,偏偏这小丫头的记忆力还挺好,说了的事情就记得。我跟她,也就是随便瞎聊,咱们不说她了行吗?
  瞎聊,咱们这不算瞎聊?长途啊,真要是瞎聊,那长长的电话费岂不是都浪费啦?
  哎,我说你怎么?……哎,算了,我把她的情况告诉你就是了……

  云飞给挤兑得有点气急败坏。自己刚才真的没和潇潇聊什么呢,答应了纹儿只说半个小时,一开始就小心地注意控制好时间。潇潇呢,她居然中秋夜跟男朋友兜 风去了,亏她还记得电话的事情准点回来。刚交才没多久的新男友,是军警部队里面的,今天专门开吉普拉她出去兜风看夜景。潇潇电话里炫耀了半天,这个男朋友 如何如何之威猛帅气,说就是看上他个头高大了,比自己以前的男朋友都高,跟他在一起就有一种受宠给保护的感觉。云飞应承着,心里不太服气,你们广东那边人 再高还能高到哪儿去?——话虽这样想,可嘴上偏不能这么说。

  深圳不愧是特区,在谈恋爱方面比北京要开放得多,听潇潇自己说,她交过的男朋友已经算很少的了,可即使如此,她男朋友的更换速度也渐有让自己咋舌的趋势,这次这个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你呢,有没有女朋友了?我怎么看你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自从雨彤之后,你就整个人就蔫了,怎么就没见你对谁感兴趣呢?”每回最后总会说到两人最近的感情话题上,都是要扯好久的,这次也不例外。
  “乱讲,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几个?”云飞最怕别人小看他,尤其是潇潇,自己告诉过她的底细实在太多了。
  “那也没见你真动什么心,没见行动啊?你总这样暗恋哪儿行?——哎,就说你毕业前最后喜欢的那个姑娘吧,听你开始说得死去活来天仙一样非她不娶的,可就只见你给人家一纸情书,然后呢,给拒绝了一次就不了了之啦?!这哪儿行?还是要我给你多分析分析女孩心理吧?”
  “我……我都跟你通过那么多信,也早该成心理大师了吧?”
  “我这个不能算啊,我跟你什么话都说得清清楚楚。可你真碰上的女孩有哪个不是矜持的,哪个不是曲折的心事等着你来猜?你啊,就是太认真,人家说什么你都信,稍微遇到一点挫折就停步不前了,这哪儿行?”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举个例子吧,她要是说她只想成为朋友,你说怎么办?”
  “你要拿出一往无前的劲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潇潇又拿出了给云飞建议过很多次的招数,“说想做朋友也不一定是心里真这么想的啊,也许她只是腼腆 不好意思一下子就答应你呢。男生要主动一些嘛,你自己一定要挑明了,不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要说你喜欢她,你希望和她在一起,然后你要去大胆表现你的追 求,不要怕一次两次给拒绝——女孩么,总是会推托拒绝一下的。没关系,只要你真心地去表白,努力地去做,女孩都会很开心有人愿意为她们不顾一切的,她们最 终一定会喜欢和感动的。”
  “哈,看来你的男朋友都是主动型。”
  “那当然,”潇潇不假思索地回答,“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男生我看不上。”

  可现在,自己能跟纹儿接着说什么呢?云飞把跟潇潇的事情讲给纹儿听完,然后又突然感到需要寻找更新的话题了,就好像自己刚在小说里写到的那段打电话时候的矛盾心情,很传神,仿佛自己跟纹儿现在就处在当年和雨彤那样的十字关口似的。
  “只能一边按捺住自己涌动的感情暗潮,口里说着言不达意的闲话,一边痛恨自己虚伪的表情。两个人的关系到这个微妙的程度,想找出一些合适的话是很难的,该说的话早已说尽,而想说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彼此找着炒旧的话题不想冷场,虽然心里远不满意却也不能不安于现状。”

  异性之间有那种友情,与性别无关的,你明白么?我想我和潇潇就是那样。
  纹儿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懂你,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你的潇潇说。生活中的事情你也说,感情上的事情你也说,你和她之间根本什么秘密都没有——你是不是很喜欢把你自己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没有啊!云飞对纹儿的怪念头感到一丝诧异,也有几分委屈——我不过是和她认识比你早些年,文字交往而已,能说得深些也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彼此都很放 心。你当我对什么人都把自己的故事讲一遍啊?也要分人啊,讲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给不相干的人听,就算自己不烦别人也会烦呢……
  那你的意思还不是你跟她的关系很近?我觉得你们才像是红颜知己——不过革命友谊有时候也不一定靠得住哦,红颜知己是不是也要经过考验,要不变质的才能算?哎,你们俩有没有见过照片,有没有见过面?
  嗨,瞧你都想哪儿去了。云飞对纹儿的这种刨根问底还真是有点招架不过来。照片发过啊,她也不算漂亮,见面从来没想过,深圳那么老远,进去还要办边防证,我没事儿跑那儿做什么?
  也不要说那么绝对啊,现在因公出差的机会那么多,全国各地跑的机会也不一定没有,再说因私也未尝不可啊——你不去深圳她也可以来北京呀?你认识了她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面,你心里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啊,看你把我想得……云飞心想着一定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把纹儿的疑问压下去,不然这个话题简直没完没了。哎,我不是跟你说过,她有男朋友的……
  她有没有男朋友不都会告诉你的吗?那也就是说你和她的关系还是很特殊啊。哎,说真的,你没有想过两个人见面么?
  没有啊,当然没有。云飞心里也有点不耐烦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连男朋友这个杀手锏都不管用,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你信不信随你好了,反正我从来没像你想得这么复杂,真要是有机会见面,就见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就没有嘛,看你急的,好啦好啦,我们不说这个啦。纹儿见状也赶紧把话题收住。

  这就对啦,云飞吁了一口气,别忘了,咱们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纹儿不解地问。
  赏月啊!你这傻丫头……你看看外面,月亮都已经爬到天顶了。云飞把电话拉到窗边,从窗台下仰面向上望,那云早已散淡如薄雾般的轻纱,缥缈如烟,几颗最 调皮的星星若隐若现,衬托着柔月似水的清晖。一阵风拂起,云欲遮还休,那莹洁的柔月,便如含羞待嫁的新娘,悄悄露出她清凉的脸庞。呵,今晚月色真的好 美……两个人傻呆呆地望着天空,一下子就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那淡淡的云影拂动,恰便似无可捉摸的少女心事,忽忧忽喜,阴晴不定,一忽儿低眉沉思,一忽儿 恬静含笑,不知是幻想着明天美妙的憧憬,还是回味着待字闺中的幽梦?
  哦,这样让人心醉的夜晚……他想象着纹儿就是那秋水伊人,正温柔地拥在自己怀里,两人的手轻轻握着,心儿悠悠荡漾着,天上人间,明月此时,该是怎样的 惬意和甜美。你喜欢么,开心么?他感觉自己就象在她耳畔低低问道,距离是那样的近,仿佛隐约能闻到她肌肤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鼻翼就贴着她颈后细软柔顺的 绒毛。他闭上眼,张开鼻翼,深深吸入一口空气,他感觉到她回过头来,那醉人的香气开始在他周围的空气中游荡。他想象着她闭上了双眼,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着,摩娑贴上了自己的面颊……这就是你呀,我的纹儿……他心里默默念道。
  唉……云飞,你知道么,虽然看不到你。但世上有这样的月色,我们现在就一起看着,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好开心。你呢?
  傻丫头,我当然跟你一样的开心。
  喜欢听你叫我傻丫头,你说,我们能永远这样开开心心的么?
  云飞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傻丫头,一起开心的时候多着呢……
  嗯……两个人一边低声轻叹着,一边沉浸在无际的遐想中,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自我陶醉中醒过神来。

  嗨,我们做个游戏,测字吧。就像歌词上说的,恋爱中的男女,“每天忙著找人算命,挖空心思改变自己配合对方的习性”,云飞突然想起张岱的《夜航船》, 里面有几个测字的小故事,于是讲给纹儿听:一个说是一个读书人要赴科考博取功名,就测了一个“串”字,测字先生说,“恭喜,你这次不仅能够登科,而且可以 连中!”——因为“串”字中有两个“中”字。结果到下一科,有人听说这件事了,也用这个“串”字去测功名前途,先生说,“你这次不仅不会中第,相反还会生 病。”这人就奇怪了,怎么同一个字问同一件事,会有两个不同的结果呢?先生说,“前面那人测‘串’字,出于无心,所以连捷;而你此问是出于有心,就成了个 ‘患’字,怎能不生病呢?”
  哈哈,这个说法真好玩。还有么?纹儿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
  嗯,还有一个是说南宋的奸相贾似道,曾有异心要谋权篡位,就去找测字先生测了个“奇”字,测字先生见了这字就说到,“恐怕这位相公您所想的事情成不 了,你看这‘奇’字,说是‘立’却又不‘可’立,说是‘可’又‘立’不成,您还是打消这个主意吧。”于是贾似道沉默无语,把先生遣走了。
  嗯,这些都是察言观色的文字游戏。我们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也玩过,那时候我看了一个类似的拆字故事,觉得好玩,就总给朋友拆字玩。因为都是熟人,都知道情况,所以都说得八九不离十呢,哈,弄得他们都总以为我有点仙气。
  啊,你也会啊?我就是看着好玩,自己可没实践过呢,你既然这么有经验,那帮我测个字吧?
  我也好长时间没玩过呢,其实这都是心理学和诡辩术,好久不拆都快忘了。那好,那你说个字吧,要不在意的说一个才算哦?
  嗯,云飞想了一下,那就用自己的笔名里面……流水的“流”字吧?
  好啊,那我也说个字你来拆,练习一下嘛。我就说“梦”字吧,你来拆。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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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情感 (73,74)

9/02/2007 12:54: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七三)

  电话里再度听到纹儿那略带沙哑的嗓音,云飞的心情比前一天平静了不少。好像昨天那心情激荡的波澜已经过去了,又回到那个让自己有点厌烦的道貌岸然的自 己。自己和她,这些日子就像在浪花上嬉戏一般,你推我怂地越荡越高,只想放纵自己去尽情交流,却谁也没有去想话说出口之后究竟会如何。荡着甩着,突然有那 么一刻,浪尖悠过了最高点,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失重坠落快感把他们都吓坏了,然而回味那一瞬间的刺激又是如此的兴奋和激动不已。
  然而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他闹不清她是怎么回事,在上一个电话彼此慌慌张张地相互试探之后,他觉得自己与她的关系理应是越发亲密了,有 无数的话想要对她说,然而这些话涌到嘴边,却被那莫名的畏怯和怀疑拦住了,眼前面临着的新的一切,又好像是从未有过的陌生。老天,还不如在网上呢,云飞突 然觉得打字要比电话的感觉顺畅多了,然而,他还是努力想让自己熟矜这个环境,去与她亲近起来。

  “你还好么?病好些了吧?”他关切地问。
  “嗯,烧退了,没什么大碍。”电话那边纹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疲倦,“就是嗓子还是难受,老是咳嗽,慢性咽炎,老毛病了……”
  “啊,会有那么严重……吃药管用么?你别说那么多话了,注意休息,多喝水。”
  “嗯,吃药都不太管用的,就是喝了很多水……我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躺在床上跟你说话呢,水杯也就放在旁边,你也别担心我,休息几天就会好了,老毛病我自己知道……你呢,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
  “是啊,今天这里清静得很,没人捣乱。”云飞瞅瞅四下里空空荡荡的机房,黑咕隆咚的,所有的节能灯都熄灭了,只有那些常年不关的工作站,黑黝黝的显示 屏上不知疲倦地闪烁变幻着的图案,几大排整齐的机架上,接入服务器嗡嗡地轰鸣着,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也感觉得到那隐隐的震动。然而云飞却不太觉得吵闹,他 早已习以为常了,从前无数个在公司熬夜加班的日子就是这些熟悉的声响陪自己度过,如今仿佛又回到了那种专心致志的感觉,所不同的是,眼前需要自己专心面对 的,不是死板的程序,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设备上红红绿绿的指示灯闪跳个不停——那是有人在线的标志,云飞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这些在外开发的日子,也是属于这些绿灯其中的一个,与纹儿就是通过这 里,跨越时空而相识相知。多么奇妙!这些看似冰冷的设备,毫无生命的零与一串成的比特流之间,裹藏着自己和纹儿——不,还远远不止他们两个,还有无数这样 的,盛开的花朵,跳跃激荡着的心灵。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拥有着的幸福和喜悦,此刻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退隐到黑暗之后,而唯有线那头纹儿的声音与自己相 伴,“你能想象得到么,纹儿?我正在想,到底是哪根线正在牵连着我们所说的话呢?”
  “云飞,唉……”纹儿欲言又止,她的叹息声在云飞耳边响起,在没有一丝杂音的电话里,那叹息声真实可辨,他甚至能感到这叹息声呼出的纹儿的热气灌进自己的耳膜里。“你知道么,我一直在想,我们这算什么呢?”

  他很担心她提这样的问题,感情一旦打算定位,大概就是想试图证明什么。证明什么呢?证明说过的那些话都不是梦幻,证明日思夜想的纠缠感觉不是梦幻,证 明这世上有一种默契的交流真实存在着——你不说我也能懂、你讲出来的永远最合我的心拍。可这还需要什么证明呢?他感到他俩之间就仿佛天生的、而且也永远都 会这样的美好,只要不去想那到底是什么,那感觉就象一直在云端飘……

  “我想别人会认为我们是在网恋,可你见过真正的网恋么?”他其实不想把两个人归结到幼稚浅薄的网恋游戏——大家在网络上交流,都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把对方想象地过于美好,然后一见面,彻底失望,彼此断绝联系。不会,他相信自己和纹儿不会是那样的。
  “嗯,我听说过不少网恋的故事呢,还有人,也都是很聪明的人。其实,网上的恋情好像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你说对么?可你看还是那么多人都陷进去了。人哪,唉……”她好像回想起那些听过的故事,不由得叹息道,“怎么说好呢?……明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是要往里跳。”
  “我们不会那样的……”他想起她昨天说要做朋友的话,尽管她说跟自己是最最亲密的好朋友,但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朋友,是不是就意味着存在那道永远 不可逾越的界限呢?“如果让你选择做朋友和爱情,你会选择哪一个——不是说我,我是说你觉得哪种感觉你会更舒服一些,记得你也说过对爱情很恐惧来着?”
  “嗯,是啊,记得我们都说恐惧爱情。做朋友会轻松很多,也会久些。如果变成爱情就会负担很重,相恋的感觉虽然美好,但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感情要去承担,嫉妒、思念、无奈……”
  “哦,我不太清楚,我没有体会过。”云飞认真地去想自己和纹儿到底已经是什么样的关系,还是找不到答案,“如果说是朋友,我早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 果说是知己,你已经是最了解我的红颜知己。但我觉得我们的沟通交流早已超出于此,再没有人能比你更能让我打开心扉畅所欲言,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什么拘束和 禁忌,和你说话的每分钟我都感到那么开心,包括现实和网上。有哪种能够说明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么?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云飞,这也正是我很苦恼,昨天想和你说的。我想友情和爱情其实是在自然转化的,我们并没法去弄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
  “你相信友情和爱情的临界状态?那可很危险……我是说那种那种模棱两可的,谁都不挑明,都以为对方明白,其实心里都糊涂着呢,这种最危险。”
  “不,不,我觉得我们都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想得很清楚,你说对么?网上和现实还是差别很远的,就说我吧,你了解我么?”
  “你么,我了解,也不了解。”对着电话里,云飞只好说实话——他本来觉得自己很了解纹儿的,但这两天的电话下来,却让他觉得对纹儿的想法完全失去了把握。
  “看,你其实并不了解我。你知道我将来想做什么?我的梦想又是什么?你并不知道。”纹儿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呢,我也并不了解你的情况。也许我们都不像对方所想象的那样好,我们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哦,这真是摸不透的情感,虚虚实实的话题,令人头疼。担心纹儿说这么多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云飞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话题岔开,并尽可能地宽慰她,“好了, 我们都先不要去想那么多了……为什么要为那些想不清楚的事情烦恼呢?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能在一起好好说说话聊聊天,一起开开心心的,无论是网上还是 网下,你在我身边都会让我很开心。你呢?你不希望我们这样么?”
  “嗯……”电话里沉静片刻,又传来她长长的叹息声。她仿佛有无穷多的话要对自己倾诉,却又在马上就要宣泄出口的刹那戛然而止,所有的话都闷藏在她的心里,就在那个细细的神秘电话线后面,那里面会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我给你讲讲故事吧,我自己的事情,好么?你喜欢听我给你讲故事么?”
  “喜欢。”她轻声温柔的回应着,这时候,都不觉得她的声音有什么不妥了,反倒是在这安静的夜里,衬托出几分柔柔沙沙的感觉,在自己的心头轻轻摩挲着。

  于是云飞开始讲他自己的故事,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讲起,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上研、工作,所有他能够想得起来的有趣故事和特殊经历,他恨不得要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一股脑地讲给纹儿听。他所有认为重要的感情经历,以前跟纹儿聊天时候零星半点讲过的,少年时期青涩的初恋、对雨彤的爱慕和想念,都毫无保 留地对纹儿倾诉。说起自己的感情故事,他没有觉到丝毫的避讳和羞涩,仿佛电话那头的纹儿,是天底下自己最熟悉亲密而且可以毫无保留信赖的人。

  “你说你还写了好多歌?能唱给我听听么?”她听到他说起在校园弹唱和给雨彤写过歌的事情,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么,好喜欢听你现在电话里的声音,磁性的,我想你唱歌也一定很好听。”
  “没有吉他啊,那只能清唱啦?”他很多年不曾在人面前单独唱过歌了,这话撩拨起他对那段悠悠往事的回忆,“我自己瞎写的歌就不用唱了,也不好听,不如我给你唱一些我喜欢的吧?”
  “好啊,你唱什么歌我都会喜欢的。”
  “嗯,那我给你唱一首老歌好了……”说着,云飞脑海中想起自己很喜欢的徐志摩的一首诗《偶然》,改编成的一首歌曲,他缓缓地唱起那抒情的旋律,那歌词不就仿佛是在说此刻的情景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唱到反复第二遍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个想法,把“波心”唱成了“纹心”,也不知道纹儿听清了没有。电话里的声音,也许没有那么清晰吧……

  他一首一首地唱给她听,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这样不可思议的经历——单独一次唱那么多歌给一个女孩听。每首他都不先说歌名,直到他的最后一个音符落 下,余音犹自未绝,他才轻轻地说出歌名,然后问,喜欢么?听到她轻声温柔的嗯,想象着她点头时候可爱乖乖的神情,知道她喜欢他唱的每一首,他就开心得想要 飞起来……

  你是那样常常出现在我梦中,闪耀着你莹洁光芒照耀着我
  从来不敢想你会属于我,这是梦幻,这是妄想,这是奇迹

  你是那样根深蒂固在我脑海,如此迷人,如此芬芳,柔情万种
  当你点亮我你的承诺,我已心醉,我已痴迷,我已茫然

  你是我生命中的神话,心灵的信仰
  就象沐浴在春风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你是那样真真实实在我面前,用着你的青春笑颜环绕着我
  不用对你说我已沉醉在,你的光芒,你的柔情,你的微笑

  ——罗大佑《神话》

  他唱最古老的歌谣,几乎都不是属于这个时代流行的歌曲,那些穿越时间沉淀下来的旋律,拨动着两人的心弦,激荡着久远的共鸣。她什么也不多说,也不去打断他,只是那样安静地听着、听着,任由着他的想象驰骋飞翔着……

  There were bells on a hill
  But I never heard them ringing
  No I never heard them at all
  Till there was you

  There were birds in the sky
  But I never saw them winging
  No I never saw them at all
  Till there was you

  Then there was music and wonderful roses
  They tell me in sweet fragrant meadows of dawn and dew

  There was love all around
  But I never heard it singing
  No I never heard it at all
  Till there was you

  Till there was you

  ——The Beatles 《Till There Was You》

  一气唱了好久,连中文带英文共一二十首歌,直到嗓子干哑再也唱不动了,他便去喝上一口水接着讲故事。他自顾自地诉说,感到纹儿在那边默默地聆听着,她 的声音有时也会如潺潺流水般娓娓道来,如同一股清澈的甘泉,直淌进自己的心灵。听到第一句回应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幸福和快乐的 感觉是那样持久、毫无间歇地接踵而来,如同那永不休止的潮水疯狂涤荡着自己的灵魂,这简直是令人不敢真的相信,这世上最和谐完美的一件事情竟然能够如此地 不期而遇?——他觉得自己直到了这一天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过去这么些年他都在寂寞中孤苦地寻觅等待,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苦盼期待什么,而如今耳畔这个与自己 心灵完全相契相合的女孩,让他无休止地、疯狂地沉迷在声音、叹息和无限的遐想中,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交付给她,将自己与她分享,然后等待着她用 世上最温柔的声音回应自己,说我们就是那一对失散了多年而注定会在泪眼中重聚的孩子。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经历平平的人,没有那么多可以炫耀的资本,而此刻在纹儿面前,即便是任何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让他感到充满着意义和讲述的欲 望。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故事会说得那么多,那么久,他俩整整一夜电话不离耳边,除了纹儿的咳嗽提醒她要去喝口水,自己偶尔耳朵贴 麻木了要把听筒换到另一边耳朵上——他俩就这样毫无倦意,一直说啊说啊,直到东方破晓。

(未完待续)

(七四)

  云飞所在机房的地下室没有阳光,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早忘记了时间。“几点了?”听到纹儿这句,此刻肚子里的饥肠辘辘才让他意识到了清晨的来临,在一阵平静的沉默之后他问纹儿:“天亮了……嗯,你困了么,倦了吧?我也真是的,让你打这么好久电话,你该好好休息的。”
  纹儿望着天边的晨光泛起,听到窗外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鸣,“你也别光顾担心我啊,你气也不歇的就只顾着说,我也担心呢……你忘了,今天周末的。我会好好睡的,你今天会回家么?”
  “嗯,我要回的,怎么?”
  “我还没听够啊,还想听你说……不过你回家了就不好再给你打电话了,太晚了会很麻烦不是么?”
  “哦,你……”云飞心里何尝不想呢,她简直快对自己施魔法了,让自己实在舍不得离开她,只想再听到她的声音,听她浅浅的叹息,听她低低地呢喃,那种麻酥酥的将人撩拨得搔痒难挠的感觉,让人是那样恋恋不舍。“那我们今天晚点约好了再打电话,你说好么?”
  “嗯,好。”
  “不要再弄这么晚了,说真的,我担心你吃不消呢……再说,你这样打电话,家里人不会知道么?”
  “没关系的,我关着门,在自己房间里,说话声音很轻的,外面听不到……你呢,只是你今天晚上又要辛苦熬夜了,我们不说那么久了,也不唱歌了,就说一小会儿话,好么?”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宿舍去睡觉了,晚上等你。好梦,再见!”
  “好梦!”

  云飞走出楼外,天色刚朦朦亮,街道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个城市还没有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骑车穿行在这空旷的道路上,他头一次感到远离人群喧嚣的轻 松,清新的空气拂过脸面,柔柔的,暖暖的,就像贴着一个女孩子可爱的脸。他不由得快乐地哼起歌谣,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可以很大声地唱着自己心爱的甲壳 虫,那些代表着爱情的歌曲,一首接一首,从他的心里流过……
  Close your eyes and I'll kiss you, Tomorrow I'll miss you, Remember I'll always be true.
  All my loving, I will send to you. All my loving, darling I'll be true.


  很多人或许都会历经这样的时刻,因她(他)的出现,世界的一切都变了。

  这辈子你好象是头一次注意到,天空是碧蓝的,玫瑰是鲜红的,草丛是翠绿的,清晨小鸟的叫声是那样迷人,傍晚的夕阳是那样令人陶醉。无数醉人的音乐和旋律在你耳边回响,一种奇妙的感觉弥漫在四周,你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期盼着的,是对方的出现。
  你快乐地想着对方,想着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天地万物都映衬着对方与生俱来的灵气,那种幸福的感觉将自己全身心围绕,你突然在自己的世界中发现了某种叫 做生命的东西,有一道光芒在你眼前照亮,带给你无限的幸福和快乐。在此之前,你曾在漫长的黑夜中孤独地徘徊,绝望地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能够与你同行的人。而 此刻你突然感到,原来自己并不孤独,从茫茫远古渺渺时空一路走来,肩负着古老的血脉的你,走在这条漫长而又崎岖的人生路上,原来就是为了此刻与另一个灵魂 的相遇,彼此发现、共鸣、微笑,然后一路同行下去。
  你希望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你渴望与对方无限的亲近,让无限遥远的时空距离转瞬之间凝聚为零。世界或许很大,穷我们一生也无法穿越;但它也可以很小,可以藏在彼此的心里,握在一双相牵的手中。

  天!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突然感到心慌意乱,原来这种感觉,自己竟然从来没真正体验过……这是不是我自己的幻觉?云飞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过往的感情经 历,那些都是自己单方面的付出而没有任何回报的单恋——恋上一个人的感觉是那样甜美,人在那时也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然而现实的无情总是将自己的幻想打得 粉碎。现在,纹儿她到底是怎样的呢?自己和她到底是在恋爱,还是相互间找到了一个知己?


  带着这样飘忽的幻想和疑问,回到宿舍怎么也睡不踏实,脑海中还被纹儿若隐若现的声音占据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下午回家,远远望见楼前母亲正和刘阿 姨聊天,云飞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正想找个地方回避一下等刘阿姨走了再说。没想到母亲一眼瞟见,打了个手势招呼他,见躲不过,他只好硬着头皮捱过去。“刘阿 姨好!”
  “这孩子,昨天不回来也不说往家回个电话,就知道整天说忙。”母亲嗔着抱怨,“和你刘阿姨正说你呢。”
  云飞心知又是为了李芳的事情,这些日子来自己工作一忙,什么事情都没顾上,周末回家次数又少,心里头又只是惦念着他的那个未完成小说,实在是没什么时 间去想起李芳来。上一次陪她逛水族馆,那已经是快两个月前的事情,黑暗中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本有一时心动,但被她不好意思地拒绝了,事后想想自己当时也 纯粹是昏了头脑,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觉,本是无可无不可的交往。忙的时候顾不上打电话,闲下来的时候偶尔想起来,又觉得已经拖这么许久了,想着 没话说时候的尴尬,便越发懒得打。这些天来给纹儿的事情折腾得昏天黑地,与之相比的心境自是天差地别,对李芳的印象也就慢慢淡了。如今听母亲又提这件事, 明白是让自己表个态,是继续交往下去,还是放弃,不要耽误别人姑娘家的前程。“刘阿姨,我……”云飞支吾着,“唉,我这段时间是很忙,给临时抽调去集中开 发了,你看,我这也是好几个礼拜才回家一次呢……”
  “小飞啊,唉……不是阿姨说你,你也真是的。”刘阿姨会意,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小李那边私下里问过我好几次,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姑娘 家,不好意思直接问你呢……阿姨也知道你是名校高材生,眼界高,可这种事情,哎,要看缘份嘛——阿姨也搞不清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这样吧,你把你意思告诉 我,阿姨帮你去回。如果你觉得好呢,就去道个歉解释一下说最近太忙了,如果不行呢,就算,你看怎么样?”
  “嗯……要不,就算了吧……刘阿姨,实在抱歉,让您费这么多心。”云飞感到这场面实在有点尴尬,母亲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吭声了。停了半晌,还是母亲去跟刘阿姨解释道,“唉,这孩子,就是自己不上心,说他多少次了,没办法……”
  “哪里哪里……”刘阿姨笑着说,“你们家小飞聪明得很,是不是都有自己相中的了?这种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多操心的,年轻人嘛,有他们自己的追 求……哎,对了,小飞,阿姨不是记得你是做什么网络公司的吗?阿姨家里现在打算上网,咨询了一下,他们说现在有两种上网的方式,一种是拨号上网,另一种是 叫什么 什么N ,听电信的人推荐这个,你是专家嘛,阿姨想问问你哪种方式比较合适?”
  “哦,您说的是 ISDN吧。”云飞知道电信最近正在全国范围内重点推介ISDN,又叫一线通,前些年因为价格昂贵,个人用户极少问津,如今电信大幅调低了初装费,普通电话用户可以免费换装,吸引了不少用户排队安装,想来刘阿姨也是受这阵宣传攻势的鼓动了。
  一线通宣传上号称128K的带宽,可以同时进行电话和上网,可实际上当同时有电话业务的时候,上网带宽会自动降为 64K,比 56K的拨号虽然稍好,但优势已相当有限。但更重要的是目前国外已经研究出基于普通电话线的 DSL技术,正在投放实际应用,最高下行8M/上行 512K的速率,而且基本无须任何改装成本,与此相比,ISDN早已是个过时的技术,这时候电信的推销更是属于最后的疯狂,颇有些欺诈客户的嫌疑,更何况 ISDN的使用费用较高,相对拨号也并不是很合算——这些事情行业内部的技术人员自然心知肚明,但也不需要跟阿姨解释那么清楚,于是云飞简单地问道,“阿 姨您平常打算上网时间多么,有没有同时使用电话的时候?”
  “没有啊,我们也就是听说如今这上网是新鲜事物,我和你叔叔都退休在家了,偶尔闲了,会上网看看新闻,不会用很多的。”
  “那您就听我的,去买一个支持 56K 的 Modem 上网吧,现在价格已经降下来了,速度足够您用的。”
  “那好,阿姨听你的。”

  刘阿姨和母亲又寒暄了几句,说笑着离开了。云飞陪母亲一路默默地往家走,心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到了楼梯口,母亲忍不住了,“我这要是说你,你又要嫌 我唠叨,可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总不能老这么拖着不上心。也老大不小的了——你看你原先的同学林强,比你小的,上次在院里碰到我打招呼,跟他女朋友在一 起……”
  “妈——您能不能少唠叨这些事?”云飞的心里老大的别扭——不是早说好先立业后成家么,干吗一定要自己和别人比呢?人家早结婚抱孩子的多的是,我都能跟他们比吗?
  再说,这种事能比早晚先后吗——跑得快的就是第一,跑得慢的就什么都没有?云飞从来就不相信这种事。他对婚姻的态度一向是随缘,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 的,不该是自己的着急也没有用。他也不希望草率结婚而急着把自己固定下来,如今的社会变化这么快,人生充满着机遇和变数,先前的经验没过多久就变得不再适 用了,需要不断地从周围环境吸纳和补充。找个固定下来的女朋友,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很着急,或者说他对自己也还有几分近乎盲目的自信:以自己的条件,如 果认真去找,岂会找不到么?
  只是这些话,都没法当着父母面说清楚。天下父母的心总是希望:孩子能够尽快找到个伴,成个家,这样就不用总为孩子的未来操心了。唉,他也很理解父母的心愿,只是希望家里人不要催,让自己慢慢地去寻找,现在,至少自己心里面不是有个纹儿么?

  “妈,您也别着急,我会找到的,您还不相信您自己的儿子吗?”他只能这样宽慰着母亲,望着母亲鬓角微生出来的几根银丝,想起母亲日常的操劳,他不由得 有几分难过。自己这么多年从来都不让母亲操心的,从中学就开始住校,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从来都不需要母亲太多过问的,现在自己这是怎么了,长大了反而要 让母亲担心了?
  “唉,你啊——”母亲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你那个深圳的笔友昨天来信了,信在家里。”

  “哦?是潇潇?”潇潇是云飞上研期间的笔友,她在深圳大学就读本科,和云飞的研究生同年毕业。他俩书信往来的起源纯属偶然,只因云飞所在的合唱团到深 圳大学演出,引起了校园里的不小轰动,潇潇和几个同学跑到后台索要合唱团员的签名和联系方式,正好云飞在场,于是后来他的信箱里就多了这么一封来自南国的 信笺。
  那时候校园里颇为流行笔友的交际方式,朦胧、文雅、恬淡。真诚的人总能从任何可能的交流方式中获取真诚,云飞和潇潇也不例外。潇潇在通信里会讲她们学 校里的生活,云飞也会把自己生活中的事情告诉她。云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她,连面也没有见过,却愿意把平常不在人面前说的话告诉她,而他也不知道她 为什么也同样相信自己,有一次她把她的爱情故事告诉了云飞,好象一点儿也不把他看成陌生——也许是距离的缘故吧,他们都觉得很安全,没有什么秘密在他们之 间,相互间透明得有如水晶——至少从文笔中是如此。
  走出校园后,由于彼此工作的繁忙,他们的通信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但偶尔也还会写,讲讲各自情感的纠缠,以及生活的琐碎。书信之余,也会通通电话,互 致问候,就这样一来二去毕业也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起初的长途电话费很贵,两人说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后来电信推出了午夜之后长途费率三折的优惠措施,两个人 的每次通话时间才长了起来。每逢过节,他俩总会在电话里聊上近一个钟头,互相询问最近的情况,她说她最擅长‘煲(电话)粥’,一说起来就没个完,每次都是 云飞掐着时间心里数着钞票说再见——实在是担心月末电话结账时候母亲的神色,于是每回只要遇到这种长途都是云飞抢着单独结算本月账单。跟潇潇的相处,是云 飞那几年感到最惬意的事情,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当初和潇潇一封又一封的文字诉说,自己恐怕多半难熬雨彤离开后的感情巨大真空。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小说《世纪末情感》(1-110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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