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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d Games (心灵游戏)(二一)

2/20/2009 11:36: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二一)

  “天哪,教授!你怎么敢拿自己来做试验?这岂不是太危险了?!”我惊诧万分,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谁都知道,做这种尝试,一旦万一不小心出了差错,轻者大脑神经组织损伤造成痴呆,重者则必然有生命危险,这岂是可以轻易开玩笑的呢?

  “没有什么可是,艾比。”教授苦笑了一下,“这个中的缘由,我以后或许会慢慢再给你讲。好啦,也不用卖那么多关子了——当时我那个老朋友和学生助手,听到这个想法后,都死命劝我打消这个念头。但我实在是抵受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不,不仅仅是一种盲目的冲动,也带着对大脑——人类自身这一终极神秘未知世界的诉求和渴望……”

  “……除此冒险手段之外,我还能采取什么其他方式呢?这项研究本身已经不可能再正式进行下去了,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们只能要么寄希望于生物芯片的存储发展,最多能够像照相机、录音机那样,忠实地记录下我们的感官知觉。要么就只能像爱因斯坦那样,坐等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将自己的大脑载体交与后人研究——恐怕那时早已不知被记忆涂抹扭曲成什么样子了……哦,那未免太迟了……不,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绝不满足于这些毫无变化生气的、或者濒临垂死的信息表面,我需要的是能够抓住时间当下的踪迹,追溯思维意识曾有的模式过程,构建一个此刻、活生生的——‘我’,一个可以抗拒时间流逝的生命意识活体。”

  教授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不顾我在一旁早已瞠目结舌的表情——他的这一想法也太狂妄了!对抗时间?为自己留一个可以永恒存在的意识副本?更重要的,它还是活生生的!它能够像真正的人脑一样有自觉意识和思考么?如果能的话,这岂非是一种精神意义上的永恒和不朽?真的,哪怕是仅仅设想一下这种可能性,就足够让人头晕目眩了。更何况的是,他还要去设法付诸实施,还要拿自己来做尝试,天哪,这是怎样的一种狂妄和自信啊!

  “我费劲周折,百般劝说,终于勉强争取到了我那位老朋友的协助支持。假如没有他的帮助,仅靠我个人的力量怕是无法完成这一行动的。由于试验过程中危机四伏,随时可能发生各种情况的意外,为了不给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也将自己的后事做了妥善安排——我留下了一份遗嘱,声明本人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自愿进行该项科学试验,本人完全了解在试验中可能存在的风险,一切可能出现的后果均由自己承担。我也在遗嘱中提到,如果一旦试验失败,我将把自己的大脑及可移植器官捐献出去,以供后人继续进行研究,个人财产和全部收藏图书则全部留给我的学生助手——事实上我那时孑然一身,了无身外之物,这个遗嘱的财产内容也不过只是形同虚设罢了。”

  “……接下来真正试验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才是一段真正奇异的经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甚至可以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醒着,还是做梦……”

  “……他们控制生物芯片的电流刺激来调节睡眠深浅的程度,另备了一套专门的供血循环和饮食系统来维持我生命特征的稳定延续。我感到有时候熟睡,有时候浅睡,潜意识忽来忽走,飘游不定,猛烈时如电光火石惊涛骇浪此起彼伏,不亚于宇宙太空最汹涌的星云风暴;潜静时又如临深渊壑谷般的清澈明净,不见半点渣滓游丝……”

  “……肉体的存在与时间的流逝,这两者日常司空见惯的事情,对我来说完全失去了意义——这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只有大脑中成群连片的意识唤醒……眼花缭乱的场景和感觉,快乐、欣喜、忧伤、悲痛、惊恐、怨愤、牵念、惆怅……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如此循环,不知此身是我非我……”

  “……不知历了多久,终于有那么一刻,我感到意识又重新回归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就像孙悟空将无数根寒毛收回,无数个‘我’又复原到同一个‘我’中。据旁边一直守护着我的人后来告诉我说,我当时猛烈地抽动了一下身子,仪表盘上的诸般曲线显示出来即将‘魂归’的迹象。是的,‘魂归’这个词太确切了,在梦里我的意识,还几乎不敢相信自我的归来,于是我努力动一下试图确认自己的存在……我感到这个肉体重新属于了我自己,和意识又同附于一体……我张开眼,第一次感到了幸福,能再次睁开眼,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心情是那样的欣喜。周围的人俯瞰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脸上都流露着那种期待和兴奋的表情。看到他们的眼神,我回想起此次恍如隔世般梦幻经历的目的——我知道,我成功了!”

  “是的,我成功了。尽管那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仍然会每天不自觉地有几个小时会感到自己又湮没在那惊涛骇浪的感觉中,但那汹涌澎湃的潮汐,毕竟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退却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每过一天,那种梦幻的感觉便轻一点,真实世界的感觉离我就更近一点。将近半年左右的休养过后,我渐渐地可以重新适应正常的真实生活,不再被那种类似虚无缥缈的幻觉体验所纠缠。彻底摆脱它,的确花了超出我预计的时间——不过,如果你知道,那次试验到底进行了多久,恐怕就不会对我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来摆脱它感到奇怪了。人们常说,沉溺于一件事情,往往要花三倍的时间才能清偿。幸好,我那次的疯狂经历没有持续个一年半载,这已经是足够让人感到幸运的了。”

  “……幸运的还不止此,我还获得了我活生生的克隆意识!它就像是我的‘孩子’,虽然它和我实际上是一模一样。不,不,我这样说也不准确,事实上它只跟我在某一刻,完全一样。后来的我已经离它而去了,从它脱离我的那一刻,我已经开始变化,有新的意识,新的记忆,新的涂抹,而它,则一直保持着那时的样子,从现在直到未来,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甚至比此刻现在的‘我’,更能代表那个时候的‘我’。”

  “……当我能够回到实验室计算机旁的时候,我便开始着手重建‘它’的意识,克隆仅仅只是第一步,只是把必要的记忆存储和意识关联等信息采集数字化,而真正的构建,通过量子神经元网络将这些海量信息疏理归置,构造建模,最终形成一个能够趋近自觉意识的活体,达到与真人思维无从分辨、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那还需要太多的细致工作要做。好在人工智能领域是我多年主要从事的研究方向,有大量的科研成果可以利用,经过对量子神经元网络的建模、训练、和逐步优化,‘它’变得越来越像我,不仅仅是记忆,而且还有经验和习惯思维模式……”

  “等等,教授。”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赶紧打断了教授的讲述,“您这个‘克隆意识体’是独一份么?既然是数字化的产物,那么可以很容易地复制,对不对?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将‘它’复制一份之后,其他人假如也采用跟您类似的方式,也可以做出一个大同小异的‘克隆意识体’呢?”

  “嗯,你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教授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当时就想到了,因此采样的生物芯片都是设有加密防护的。从克隆采集数据开始,所有的导出数据都经过了三维混沌映射加密和数字签名,可以保证数据不被中途破解和篡改。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解密的密码。因此,即便我的老朋友或者其他人当时有心想留一个备份,对他们来说那些加密的数据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等我拿到了克隆意识开始建模的时候,我便建立了一个严密的多层网络防护机制,只有得到授权的访问才能读取需要的数据,以确保在建模的过程中关键数据不会被盗窃和复制。这种种防护措施说来繁琐复杂,但我想你应该很容易就能理解——其实我也是不得已,这毕竟不是一般的数据,牵扯到太多个人的隐私,万一不小心泄露,对我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此我也只能小心行事,刚才和你说需要保密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么,您希望我去采访‘它’?那么我也是需要得到特殊授权的了?”这下我总算明白了教授讲述这一系列故事的用意。

  “不错。其实‘它’对于你来说就像一个黑盒子,你可以从外部向它提问,它会——嗯,几乎就像我一样来做出回答。我没法向你保证它的答案能百分之百地和我一样,就连人的记忆有时也不牢靠,你说不是吗?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它的态度是坦诚的,它所知道的、能够告诉你的,它就会告诉你;而它所不知道的,或者有些事情是你无权知道的,它也会拒绝回答。”说着,教授从外套的上衣兜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海绵垫衬上,又是一个小小的芯片——这个芯片的外形我很熟悉,正是我自己正在使用的脑机接口芯片。

  “这是一个升级芯片,除了兼容普通脑机接口的全部功能之外,还包括了进入M.G.系统内核层的高级令牌环,你只有通过这个接口,才能够找到我的‘意识克隆体’,并与它进行对话。这个芯片很重要,我建议你换上之后就不用摘除了,以免丢失,反正它已经兼容了普通的脑机接口芯片,你的日常生活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好的,我回去之后马上换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么,教授?”

  “嗯,还有,艾比……”教授想了想,又一次叮嘱我道,“关于这些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对了,我看你的个人资料填写的是单身,你有没有女朋友?”

  “嗯,有的,但我还没有考虑结婚的事情。”

  教授点点头,“总之你要注意保密,好自为之吧,这也是为了你的自身安全着想。你先去吧,今天说的内容太多了。你回去之后,不妨先在M.G.系统里熟悉一下,在这个芯片令牌环的权限下,你能接触到很多一般用户接触不到的东西,这样有助于你更好地了解这个系统,方便收集撰写文章的材料——毕竟这个自传里,M.G.系统的内容是少不了的,你说不是吗?你的工作时间可以自由弹性安排,权限也足够开放,我相信你能自己把握时间进度,把这件工作做好。这样吧,我们每隔一两周固定时间碰面一次了解进度,下一次你给我汇报一个大致的时间表出来,你看如何?”

  “好的,教授。”我答应着,退出了办公室。临走前我特意观察了一下金属门牌上刻着的花体名字,果然是如小雨所说,这间神秘大屋的主人就叫做喀戎(Chiron)。

(未完待续)

4 评论:

  1. pingshaluoyan 说...

    以俺的愚见,教授把自己当作第一个试验品似有不妥。

    一般应当从实验动物开始,然后是志愿者。

    另外把克隆下来的意识做成芯片也太那个了,不如作成生物制品,植入实验动物体内。

  2. 流水弦歌 说...

    我前面写了啊,啮齿目到灵长目的动物,还有先期的受试验者。没忘这个次序啊 :)

    没有说把意识作成芯片啊,是说通过这个特殊芯片(硬件支持)才能跟 M.G.里面的克隆意识体进行交流。

    貌似我写的还不算太硬伤。

  3. pingshaluoyan 说...

    没有挑硬伤啊,不过是觉着如果是科幻的话,最好还是把原理说清楚的好。

    说到底,脑机接口应该怎么设计才好?生物体和机器怎么才能联为一体,未来的电脑还会是芯片制成的吗?

    我想,如果某一天人们真的找到了意识的工作原理,大概会用仿生学的办法来设计新式电脑的,我总是感觉,生物体内部的工作原理远比我们人类设计出来的机器精致灵巧得多,只不过目前人们还没达到能够完全模仿的程度。

    知道药物的工作原理吗?基本上就是干涉体内生化反应的进程。

    如果有生物型电脑的话,就可以利用生物细胞里的密码子来储存信息,把它制成生物制剂输入血液,再在它的表面安装上特殊的抗体使之能与脑细胞结合,这样就等于给脑细胞插上了新硬盘。

    您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4. 流水弦歌 说...

    第一,脑机接口只相当于一个大脑皮层的输入/输出两端信号截获,它不能替代大脑本身的意识和思考。

    第二,意识的模拟构造难度远远高于脑机芯片接口。

    第三,我认为仿生态电脑,即使有,也是出现在基于多元神经网络和量子态的电脑之后。

    第四,我觉得给脑细胞插新硬盘的意义短时期内不大。人脑的容量迄今我们能用到的还非常有限,因此容量不是限制;直觉思维判断方面,人脑比电脑有优势,因此也不需要电脑来做这件事情;唯一需要的只是大规模基于算法的程序计算,这是电脑的强项,我设想的脑机芯片接口就是把这类运算和数据存储能够甩到外部去,人脑只启动简单的指令,余下的工作由电脑完成,并回馈到人脑。(这些我好像在小说前面都已经提到了,艾滨经常会利用这个来解决一些算法问题,但一旦脱离了互联环境,或者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算法问题,就需要又回到人的本性而来)

    说到底,我并不想通过虚构技术进步而脱离“人”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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