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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 痴人说梦 〖 第十一章 痴狂 〗

3/17/2008 09:14: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 第十一章 痴狂 〗

  冬去春来,转眼忽然间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从家里搬出来,在离城区较近的地方租了一个单间,把电脑和自己喜欢的图书、唱片搬出来,满满地塞了半个屋 子。雪经常在下班后来到这个小屋——大多数时候,她总比我先回来——烧好一些可口的饭菜,等我回来时,差不多正好是香喷喷的饭菜上桌的时候。我总是挠挠头 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哎哟,对不起呀雪,又回来晚了吃现成饭,下回我来做吧。”她总是点点我的鼻子说:“你那个手艺呀,我都不爱吃,你还是就等着吃现成的 吧。”

  确实,我虽然照着书本猛练了一阵烹饪技巧,偶尔一不留神还能做出一两个味道不错的特色菜,但毕竟是水平有限,不能持久,有时做出的菜只有自己捏着鼻子 才吃得下去,怨不得雪当面嘲笑我——回到家能饭来伸手总是一种难得的幸福,雪有些天如果不过来,我自己不得不整治出一两盘象样点的饭菜,或是嫌麻烦干脆下 面条或者煮速冻饺子时,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

  雪一星期总会过来三两回,周末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逛街,日子虽然过得比以前稳定平淡了些,但两个人的世界也自有其温馨之处。比起从前的独处生活来,生 活渐渐开始变得开始象收听电台的某个固定节目,尽管缺少了接触其他精彩节目的机会,但越是深入下去听一个台,就越发能体会到它的精髓,到后来也就慢慢地不 去在意其他节目了。

  我很知足,因为雪一直和我在一起,回想从上一年残酷的夏季里雪如甘泉般地在我生活中出现开始,她便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 什么了不起,甚至与雪在一起的时候,想到雪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而自己却是如此的普通,心里常常会无端产生自卑,而雪对我的柔情和希望,加上她对我的依 赖,更使我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重大,仿佛自己如果做得不好,就会辜负雪对我的一片情意似的。我于是越发努力地工作,想以事业上的成就来回报雪对我的爱,而 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小屋,能看到雪以温暖和笑颜迎接着我,我就从心底感到莫大的欣慰和无言的感激。我越来越爱她了,不光是从前一时的冲动,而是两个 人心里的逐渐融合。有一些晚上,当我抚摸着雪的肩头,当她把头靠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经常涌起一股冲动想把她留下来,因为夜里当只剩下我一个人等待睡眠的时 候,是一天中最孤独苍白的时刻。可她总是温柔地拒绝了,不管我是悄悄地暗示还是明确地表达。我不知道自己如果再坚持一些,或是强迫她留下来,她是否愿意, 可我想她还是对的——我还并没有完全达到能胜任自己角色的地步,怎么能任凭自己的私欲占领她的内心世界呢?

  雪开始进入我的朋友圈,一次同学聚会的机会,我带她去和大家见个面,结果她活泼的气质与待人的热情很快就嬴得了众人的喜爱,而她的烹调手艺也更是让大 家交口称赞,老茂把我叫到一旁偷偷地对我说:“峰峰,你这个女朋友真是没得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小子真是有福气——怎么搞上手的?”
  “去你的——”我捶了老茂胸口一拳,回头瞅了瞅看雪有没有注意,“什么搞不搞的,我可向来都是按部就班,从来不搞你那些歪门邪道——你可别满世界给我乱张扬。以后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说话可要小心喽,别动不动就把脏话说出来了。”
  “呵呵,”老茂直乐,“有了女朋友,老朋友都要扔一边了吧。看你,这才刚好了几天呐,就给管成这样,将来还不得成气管炎?”
  “气管炎怎么啦,有人管还不好?”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倒真是很得意,“你呢,也该被人管管了吧。咦,你上回追的那个咱们的小师妹呢?你这个大师兄没好好关怀咱们小师妹一把?”听别人说老茂那一段追那个女孩很下了番工夫。
  “嗨,别提了,那小丫头精得很呢。别看表面上跟你嘻嘻哈哈的,心里可有鬼主意了,你有千条妙计,她有一定之规——根本没戏。我也是一时糊涂脑子发热,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一愣一愣地,说起来都丢人。”老茂悻悻地说道。
  “哦,是这样呀。别急别急,”我知道老茂是从农村来的,现在岁数不小了,又出门在外,家里对他谈女朋友的事一定很着急,于是安慰老茂,“一个不行就再 追一个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有几个人是一锤子买卖就做成的,不都是得三顾茅庐、久经考验嘛——这样吧,让南雪看看她的朋友圈里有没有合适的吧,南雪 ——”我招手叫正在与旁边人交谈的雪。
  “哎,来啦。”雪欢快地走过来,那轻盈的身姿仿佛在舞池里穿梭。“什么事呀?”
  “喏,这是茂哥,刚才介绍过的,”雪和老茂打了个招呼,我沉吟着,“嗯,雪呀,你同学里有没有还没男朋友的,人又还不错的,想想看,能不能给茂哥介绍一个。”
  “行啊,”雪想了一下,点头答应道,“有倒是有好几个,只是不知道茂哥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呢?”
  老茂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人不用长得很漂亮,只要心眼好,善良,不嫌弃我条件差就行了,我要求不高。”
  我在一旁插话打趣道:“你怎么算条件差呀,不就是现在工资低点嘛。雪,别听他的,从你的同学里找一个最好的。”
  雪白了我一眼,“是你提条件还是茂哥提呀?干脆,我给你介绍一个得了——”看我不言语了,她转向老茂,“嗯,茂哥,我倒是想起一个女孩来,觉得和你挺合适的,她不要求男方有财有权,只希望人品老实,能体贴关心人,女孩挺不错的。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介绍认识一下?”
  不等老茂点头同意,我接过话头说:“人品老实,体贴关心人,这条件对你再适合不过了。是不是老茂?”我看老茂点了一下头,回头对雪说,“别看茂哥在大 家面前有说有笑的,人其实可老实了,看见女孩脸就红——雪,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你可一定要当成自己的事来办呐,可别把茂哥的终身大事给耽误喽。 ”
  雪含笑点点头,“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几天后,雪果然给老茂介绍了一个女孩,名叫陈慧琳,虽然来自大城市,却不带有现在城市女孩普遍的矜持和骄傲,他们互相见面了几次,彼此感觉都不错,老 茂对她很有意思。我和雪分别给两下里撮合打气,互通消息情报,特别是鼓励老茂主动积极出击。一个多月后,老茂打电话说要请客,特别是让我把雪也叫过去,来 到餐馆只见老茂和慧琳在一起,神态很是亲热,我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斟上第一杯酒,老茂亲手给雪敬上,诚恳地说道:“南雪,我这个人笨嘴笨舌的,不太会说 话,不过我特别诚心地感谢你,谢谢你介绍我和慧琳相识。”慧琳也举起酒杯微笑着向雪致意,雪赶紧接过老茂手中斟满的酒杯,回谢说:“哪里哪里,是你们两个 人自己有缘嘛,我只不过是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是吧,云飞。”她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肘,我会意过来,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你们也不用互相让来让 去的了,老茂呢,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我和南雪应该敬贺你们一杯,这杯酒就算我们祝贺你们的吧。来,为有情人干一杯。”雪拍着手笑着加了一句道:“愿天下有 情人都成眷属,干杯——”“干杯!”席间顿时酒杯碰撞,欢声笑语。

  雪在我的朋友圈里人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我很高兴。可她却不想让我介入她以前的大学同学圈,我想那还是因为晓菁的缘故吧,虽然已过了这么多年,她 们班的女同学中却应该还有一些人记得这回事,我也不想去凑这个没趣。可有一个星期天,当我陪着雪在商场里选购物品的时候,忽然听得一个甜柔的声音叫雪的名 字,我们回头一看,却见到是晓菁和她的先生罗山民在一起,站在我们的身后。
  很显然晓菁没有预料到我和雪在一起,她的眼里掠过了一丝阴影,随即转为了一脸的惊奇。我没有再去注意她的眼神,因为我紧接着发现——她怀孕了,她娇好 的面容依稀还是原来美丽的样子,可一年前苗条的身材却已无处寻觅,宽大的裙服也遮不住裙下腹部的隆起。我的第一个念头几乎就是恼怒,因为初恋的晓菁在我心 目中一直都是神圣纯洁美丽的象征,我怎么也没想象过她和大多数女人一样,也会有暂时变得难看的时候,令我不忍猝视。我脑子里顿时浮起晓菁婚前缠扰我的那个 梦魇,是谁破坏了我心目中完美的形象,是谁击碎了我久已褪色但却美丽的记忆?——是她现在的丈夫,于是我把怒气全部迁于罗山民身上,没有说什么问候的话, 面上浮着一个不冷不热的礼节性的微笑。

  雪却不象我有这么多想法,她一眼看到晓菁,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也注意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兴奋地问晓菁:“晓菁,真没想到呀,你这么快就要做妈妈了——几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晓菁低下头脸一红,依偎在山民的身旁更紧了,山民帮她解围道:“快七个月了,晓菁不想去做胎儿性别检查,说不想失去那时候的惊喜,我也随她——男孩女孩还不是一样。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先生不是在我们的婚礼上见过的吗?”他仔细想了一下,“楚云飞,对不对?”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心里暗自埋怨雪粗心,注意不到我的情绪。雪好象一时间对晓菁要做母亲这件事特别感兴趣,把晓菁拉到一旁,牵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女人见了面就是话多,特别是这种事,我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聊得格外起劲,不由得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随着刚才那一阵冲头而来的情绪渐渐地平息下去,我不由得对山民略生了一点歉意。本来么,又不关自己什么事,我何必自寻烦恼呢。我放松了自己绷紧的面皮,主动问山民:“快一年不见了,你们过得还好吧。”
  “还好,谢谢关心。”山民转头望了望正和晓菁交头接耳的雪,又回头瞅了瞅我,象是看出了什么,笑着问我,“你和南雪——现在是……?”
  “啊,对。”我想这有什么可否认的呢,何况事实又是这么明摆着,于是我点点头。

  “南雪是个很好的女孩,”山民的眼睛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雪自言自语道,“我和她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可以感觉到她是个善良和热情的女孩。嗯……,晓菁以前也多次提起过,她们俩原先关系可好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心想自己接触她们俩还不是在你之前,这一点难道我还不知道么。我换了个话题问道,“晓菁她,嗯……,身体还好吧。”话一出口,我就忍不住在心里自责,我其实真不该关心那么多。
  山民却仿佛没有在意,“她感觉还不错,就是不想老闷在家里,这不,今天非要让我陪她出来买一些孩子出生后必需的用品,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了你们。”

  “你们在人家背后议论些什么呢,这么起劲。”说着说着,没想到晓菁和雪已经停下了交谈,插进了我们的谈话。
  “哦,没说什么,好长时间没见了,随便聊聊。”我顺口说道,偷眼瞥见雪笑着冲我作了个鬼脸。晓菁平静地望着我,对我说,“云飞,我刚才听雪说了——还没祝贺你和雪呢。”说着伸出了手。
  “嗨,咱们谁跟谁呀。”话一出口,我突然觉得在这个场合下调笑的口吻不太合适,于是伸左手把雪带过来,“行了,咱们这就算说过了吧,大家不用太客气。 晓菁,我也该祝贺你呢——”我的鼻子里忽然有些酸酸的,犹豫了片刻,也伸出了右手,握住了晓菁的手。“你就要做妈妈了,多保重身体。”

  晓菁笑了笑,在我手中的感觉依然温暖,我望见她与山民对视了一眼,眼里又流露出那种曾经让我无法忍受的幸福的微笑。我心里一凛,不由得一阵感伤,但随即感到左手心里被雪轻轻捏了一下,这才定睛回过神来,也还了她一个自然得体的微笑。

  我一向认为男女之间精神的交流高于肉体的交流,就象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吧,肉体在人的一生中不同时期可以与不同的人接触,而精神则在一定时期内保持 相对的稳定。虽然晓菁早就不属于我,我却希望她至少在心里能保留一丝我的影子——哪怕是闲暇的时候能想起我,或是不开心的时候拿我和丈夫作比较——我知道 这都是些无妄的幻想,但毕竟如果保存一些幻想在心里,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把梦当成真,总比一无所有要强。而眼前看到的是晓菁和山民恩恩爱爱的笑容,我知道我 所祈盼的一切希望,甚至其他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被这笑容凝结成冰。该到了永久封存的时候了,我对自己说,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可以完全依赖相信的——就连 自己的心情都不能完全相信,更何况她人莫测的心灵呢?
  幸好时间可以让我们彻底清醒,将这纷纷扰扰的情感世界看清楚。而这,也许就是时间的力量吧——它可以把你固守的信念磨蚀到体无完肤,也可以把你不改的 执着慢慢地镂刻穿空。如果说,失去的过程是一个人成长必经的历程,那么我已逐渐接近成熟,渐渐地能让自己超然物外。面对时间的强大,我们是如此弱小无力, 就连一声反抗的呻吟也无法发出,因为一旦出声,那微弱的声音就会被周围的黑暗淹没,只留下孤独的自己在无尽的黑夜中哭泣。我望着晓菁一只手支着腰,她丈夫 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两人相伴着在我目光中走远消失,那相依的背影令我感叹——不过仅仅是近一年的时间,昨天的事便与今天如此的相隔——他们仿佛已在人生道 路的另一端,而我,却好象还在这一头茫然无从。婚姻真的会是这样巨大地改变一个人么?我难以想象。但可以相信的是,不管我们自己承认不承认,其实我们都在 改变,只不过有一些变化我们觉得,还有更多一些,我们不曾觉察到罢了。

  我漫无目的地陪着雪走着,心里却在回想刚才那让我不能想象的一幕,我感到雪的话也变得不多,于是自己也就更懒得开口。直到没精打采地踱回小屋,我一头歪倒在床上,伸出手要拉雪过来亲热一下,才觉到雪直着身子站在一边没有动。
  “怎么啦,过来嘛。”我以为她累了,又拉了她的手一下。
  “别碰我。”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气恼。
  我觉得奇怪,从床上坐了起来,“干什么呀,又闹别扭?”
  “谁闹别扭了,还不都怪你——”雪气呼呼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还说呢?”

  “我,我怎么了?”我摸摸自己的头,不解地问,“我没做什么呀?”
  “你是什么都没做,哼——”雪不依不饶地说,“见到晓菁,魂都快飞了。陪我走了一路,连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想你的心事,就好象旁边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似的。”说着说着,雪的眼圈儿又红了,“你说,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呀?”
  “哦,你是为这个呀。”我笑了,拉过她的一只手叠在自己的手上,“那你一路上也没说话呀。怎么,也和我一样?”
  “你还笑,”雪摔开我牵着的手,“去去去,就会贫嘴。”雪揉了一下眼睛,“我那是看你不说话,怕搅了你的好梦,才没叫醒你,谁想到你就真的不理我了——我只不过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还在身边呢。你倒好,跟没事人似的,真没良心。”

  “我真的没有,”我辩解道,“事情有点突然,我没回过味儿来。”
  “晓菁的事对你都是大事,都重要——”雪开始耍小性子,“我就一点都不算回事?”
  “谁这么说啦,你别钻牛角尖好不好。眼看着同龄人相继成家做父母了,当然心里有感触喽——又不是针对她一个人。”我怕事情闹大,赶紧避重就轻,想把我失落的心情遮掩过去,“你忘啦,前两天我不是还对我一个同学成家发了一通感叹嘛。”
  “真的么?”雪根本不相信,点着我的鼻子问,“别让我揭发了。刚才刚见面那会儿,谁脸上跟笼了一层冰霜似的,话都不好好说一句;后来又是谁拉着晓菁的手发愣来着。我要是不掐你,你还不知道要愣多久呢。”
  “好好好,你有理,非逼得我承认不可,那我就承认——”我被雪戳到了痛处,脸上有点发烧,嘴上也开始着急,“我见了晓菁就失魂落魄,你该满意啦!?”

  雪被我这句话气得小脸涨得通红,抽噎着说不出话来,憋了好半天一头扑倒在枕头上,呜呜地一边哭出声来一边骂我,“谁逼你啦,你自己做的事还怪人家,人家都没说你什么你就急……,你,你个没良心的小坏蛋。”
  “咱们不要互相攻击了好不好?你也真是,开个玩笑就当真。”我的心也是肉长的,见雪掉泪了,口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拍拍雪的肩膀哄着她说,“看你,枕头都哭湿了,等会儿让我怎么睡啊。”
  “我笨,我傻,就当真。”雪把枕头抱起来,翻过来又重重地摔在床上,“有你那么开玩笑的么——别人听了早就跟你急了。我说你两句有什么呀,不就是让我 说着了吗,你一个大男人,还经不起这两句说,你干吗这么凶巴巴的呀——就会欺负我老实。”雪说到最后,嘴噘得老高,嘟囔着。

  “行了吧,闹够了没有?”我等着雪一通脾气发过,估摸着她气消了一些,接着陪笑着哄道,“你还说自己老实,我看十个鬼灵精也比不上你聪明。好好,我认错,我胡说八道,我死较真儿,都是我的错。好雪儿,饶了我吧。”我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着。
  “谁要听你那些没正经的话,你们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雪抽出手来,“少来啦,我长这么大,遇见这么多人,个个都哄着我,拿我当宝贝似的,谁都没惹我哭过。就是你,整天气我。”
  “谁说的,我可从没跟别人说过爱这个字。”我知道自己此时又说谎了,不过也只好顺着雪的口气哄劝,“我爱你还来不及呢,哪还敢气你?好了好了,”我拍着雪的后背,“顺顺气,别生气了,当心气破了肚子。”
  雪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笑容一敛,又故意绷起了脸,“讨厌,不听不听,你那些花言巧语,留着给你想要听的人听去。”说着同时,眼角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泪滴。
  “咳呀——”我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喏,拿去擦擦吧。”我掏出手绢递了过去,“擤擤鼻子——看你,都快成小花脸了,照照镜子。”
  雪只朝镜子里望了一眼,嘴巴立时噘得比油瓶还高,“都怪你,把妆都弄坏了,难看死了。”说完赶紧摸出小化妆盒补妆。我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忙不迭地往脸 上扑粉,揶揄道,“还是洗尽铅华吧,你不化妆会更好看。”这倒是真心话,我喜欢雪朴素清纯时的样子,当然象这样灯下淡妆也别有一番韵味。
  “才不呢,”她对着镜子仔细勾了一下唇边,抿了一下,“这样好看。”说完回头嫣然一笑,问我,“怎么样?”

  两爿红红的嘴唇犹如一朵尚未完全绽开的娇艳的红莲,在雪明眸秋水的掩映之下,缓缓地向我心里飘近,一个暖热的身体瞬时拥入了我的怀中。手中触摸这轻柔 的肌肤,宛如周身上下陷入了无尽的云雾,让我又惊又喜,不知是幻是真。我低下头,寻觅着那一片娇怯的红莲,她就在我视线中伸手可及的地方,在迷雾中悄然绽 放,等待着我的采撷。
  我闻到了花的香泽,一股沁人的芬芳,如梦一般神秘,在我鼻翼盘旋缭绕,牵动着我的心。我的心底仿佛听到了一声春风的呼唤,久渴的大地于是开始盼望着寒 雪冰霜的化解,等待着细雨甘露的滋润。颤抖的热流触到了我的上唇,如一道电击注入了我的情感,我急不可待地将娇嫩的花苞紧紧含住,好象一只历尽千辛万苦才 发现属于自己小花的蜜蜂,深深地扎入花蕊丛中探寻着那深藏其中的甜蜜与芬芳。我的后腰猛一下子被雪抱紧了,
  我也更加有力地回吻着她,蜂刺与花蕊扭动着搅在一起,贪婪地汲取着彼此的甜蜜。我感到一刹那间顿时头晕目眩,耳听得雪渐渐急促的呼吸声,眼前不时闪烁着光怪陆离的幻影,我已经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灵魂,任凭激情如浪潮般不断冲越着理智的防线……

  雪被我拥倒在床上,褪去了乳白色的羊毛衫,此时她的身体与我之间只剩下薄薄的衬衣之隔。我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两乳之中,感受着她无以伦比的弹性和丰 满,我的手隔着一层衬衣撩摸着她的上身,从前胸到后背,从两腋到腰间,顺着雪优美的曲线爱怜地反复抚摸着,如沐浴着温暖的海水中层层曲折的浪花。直到雪发 出了一声声诱惑的呻吟,我知道这一次雪没有拒绝我的深入,于是我缓缓地边吻着她边解开了她的上衣,将手绕到她的背后,摸索着找到了她乳罩的搭扣,轻轻一 解,再从后向两边一分,向上撩起来,雪一对丰满的乳房便恍然挺起来,温暖的感觉直抵住我的脸庞。
  我喘着粗气跪起来看到雪已赤裸的上身,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望着雪的脸,雪的脸早已羞得通红,眼睛闭上了,不敢挣开眼瞧我和她自己的样子。我的全身 已如通电般地大汗淋漓,双手更是凝聚着全身的湿润与狂热,衣服被我甩在一边,我迫不及待地把雪裸露的身躯抱紧,肌肤与肌肤紧紧地压在一起。从来没有一个人 与我如此地贴近过,也从来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心跳如此清晰过,我们不光是紧紧拥抱在一起,肉体连着肉体,简直是要把自己拼命融进对方的身体里去,从此再无彼 此,只有共同的呼吸与生命。

  雪抓住我的双手,象怕要失去似的,抓得那么紧,几乎捏疼了我的骨节。我抽了一口凉气,把手挣脱出来,她又一把抓住,这次使力轻了些。我任她握着,顺着 她的导引,抚摸揉搓着她上身的每一个角落。那火一般滚烫的身躯令我震颤,她那每一声娇喘与呼吸又一次次地让我魂飞天外,我不知道女孩究竟是从何处迸发出如 此无穷的能量。

  雪又开始抚摸我,那柔软的小手从我肌肤上掠过时总是带给我又麻又痒的感觉,贴应着我的心跳。她解开了我的裤子,轻轻触摸了一下我的大腿跟部,那里顿时如触电般地猛然弹起,雪颤抖了一下,好象被甚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醒觉过来,停下手来,睁开眼,脸上泛起一丝忧伤和恐惧。
  “怎么了,没事吧?”我担心雪是被什么触动了心事。
  “我……,怕……”雪犹豫着声音说。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怕什么呢,不是有我么。”我想她或许是怕疼,于是问她,“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嗯……”她点点头,又好象觉得不对,摇了摇头,那眼里掺杂的如水的神情让我一时半会儿再也分辨不清。
  “那,还要么?”我紧抱着雪柔软的身躯,几乎已经被撩拨得马上要抑制不住了,顾不上再细问,忍不住道,“我轻一点儿,好么?”
  雪没有再坚持,头几乎觉察不到地点了一下,闭上双眼,眼睫毛在不住地轻微颤动。

  我俯下身抱起雪的腰,褪下她的长裙,从腹部向下摸进那片我从未涉足的禁区,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在狂跳。那里汇聚着女孩的圣洁,也是两情相悦凝聚喷发 的终点,我摸进这片神秘的净土,芳草菲菲丛中手里感到洞口附近已是湿软。我已经等不及再细细担辨别这内中的滋味,因为自己的下部已经被积蓄的欲望涨得生 疼,我提起来慢慢地将之顶送进去。雪抽泣了一声,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慢慢地松回来一些,感到热乎乎的液体抽流着回送,把我浸润在壁道里。雪扭动着身 体,周围壁道的来回摩擦刺激着我的神经,猛然间,只觉得从丹田中突地涌起一阵热流,促使我加大力量向里压送进去——
  雪这次没有哭出声,只是抓着我的胳膊更紧了,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拉着的救生稻草。我一边继续缓慢地回抽推送,一边亲吻着雪的脸,抚摸着她光滑柔嫩的肌肤,安抚着她惊怯不定的呼吸。
  终于,我感到自己的前端在里面跳动了两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积蓄已久的火焰便犹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在巨压下迸射而出,无休止地喷向我未知的茫茫深 处。随着激流的喷发,我的身体就如同从高空中迅速失重下落一般,感到一种濒临死亡的体验。转眼间一切消失在迷雾中,空旷的幻野中只剩下我失空的茫然,我历 经了一次冒险的欢乐,就如同小时候大着胆子从滑梯上快速溜下来,或是象梦里多次的从高空坠下的幻觉,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此之后居然没有死,而且还在接近死 亡的过程中领略到了生命,这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一种永远不会失去乐趣的快感。

  我的心在狂跳下渐渐平静,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雪的身体,平躺在雪身边。我爬起来,发觉雪侧转身去还在轻轻地哭泣,我把她拉转过来,发现她的 泪水已经把床单打湿了一大片。我怜惜地吻着她挂满泪水的面颊,她又啜泣了几声,揉了揉有些红肿了的眼睛,坐起来开始穿好衣服,等一切和最开始一样了,她又 坐在床边低下头来开始悄悄地哭泣。这种女孩的情怀我一时不能完全了解,我正想好言劝慰她几句,却突然发现床单上刚才雪身下躺过的地方分明是一小片殷红,我 的脑子里也嗡地一声,不禁回转过身来颤抖的声音问雪:“你真的是第一次?”

  我知道这第一次对雪意味着什么,如果一个女孩,尤其是象雪这样的纯情的女孩,当她向自己喜爱的男孩献出自己宝贵的贞操,说明她已从心理上乃至生理上对 这个男孩绝对地信任和依赖。雪和我接触了这么久,我知道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虽然她一直迁就我大多数亲呢的举动,可从来也没有允许我跨越过最后一道防 线。可她今天是怎么了?我刚才满腔冲动的时候并没有真正想过——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在此之前她竟然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处子之身,于是更让我觉得适才短暂的性 爱沉甸甸的。我惶恐,因为我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好——每当自己与女孩交往到一定程度时,这种自觉不如的感觉就会不知不觉地油然而生,她们多彩的风姿总是让 我自惭形秽,望尘莫及。而且面对雪的这一片真情,我真怕自己瘦弱的肩膀会支撑不住,就象曾经无法承负的情感碎片,一页一页地眼睁睁地从我面前流逝,我想我 再也无力承受这样的打击。
  雪还在垂着泪,泪水滴在了我的心里,一点一点浸化着刚才火热的激情。我的鼻子酸酸的,把雪轻轻拉靠过来,一边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柔声安慰她道,“雪,别哭了,刚才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你,你没事吧……”
  雪抬起脸望着我,那红红的腮边还残存着几滴晶莹的泪花,“不,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的。”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嘤咛着几乎细不可闻,“我……从 今以后……我整个身子……整个人……都是你的……只要你好好地待我……你想要……就……”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脸早已羞得通红,仿佛天边夕阳下映红的晚 霞,娇羞无限。
  我亲了一下她被长发拂乱的额头,她不好意思地堵住了我的嘴,问道,“云飞,你真的爱我吗?”
  “是的,我爱。”我想这时我的神情一定比以往任何一次她问我时都郑重,“你现在我眼前的样子,让我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爱你了。相信我从过去到现在,从 现在一直到我们所未知的无限的将来,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不,甚至比以前更加强烈地爱你,因为,”我停顿了一下,“你就是我的一切。”

  雪低下头仔细品味着我说的话,好象在认真掂量话里面包含的分量,半晌抬起头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我说道,“那么云飞,既然这样,咱们结婚好么?”
  我吃了一惊,结婚这个字眼,对于我来说毕竟感觉还是很遥远。虽然已过了将近一年时间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但谈到结婚,想到婚后将要过的日复一日的生 活,我却总感觉仿佛将失去爱情应有的光彩似的,对家庭生活的前途,对自己所要担当的责任,我还缺乏应有的认识和思想准备。我迟疑着回答雪:“我一个穷小 子,事业又没有基础,你现在和我结婚,会苦了你的。”
  “不,苦我并不怕。”雪好象早就想好了,坚定地说,“生活苦一点,我会有思想准备的,我只担心你是不是会好好地爱我……”
  “我当然爱你,”我忙不迭地接过话头,“雪,我爱你,才不想让你现在就跟着我一起受累。你看我现在的状况,又没有房子,我一个人还凑合着好办,可我怎 么忍心再让你陪我一起受苦呢。雪,我不是不爱你,实在是现在条件不允许——相信我,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事业有了一些发展,生活稳定了,我一定正正式式地 娶你,和你结婚,让你婚礼那天穿一身最漂亮的婚纱,幸福地做我的新娘,我们到那时候共同建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咱们自己的家——等着我,好么?”
  “嗯。”雪肯定地点点头,眼里流露出对未来憧憬渴望的幸福神情,“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我等着你。”
  “谢谢你,雪,”我握住了雪暖暖的小手,心里一时涌起万语千言,却怎么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好,“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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