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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d Games (心灵游戏)(二三)

4/03/2009 01:25: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二三)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开始与教授这七个神奇的“意识克隆体”,开始了正式的访谈。话题无所不包,有关教授从出生开始,一直到将自己的意识克隆为止:童年、求学、科研、朋友、家庭等等,只要我能想得起来的话题,都在与他们的交谈中不断获得解答,教授的前半生经历在我印象中也渐趋立体丰富起来,慢慢撑起一幅成形的脉络框架。

  教授出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部队大院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家境不算富裕,父母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人知识分子。当别人家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大院里游戏玩耍的时候,他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能够安安静静坐下来,读任何他能找到的书。很快,连环画小人书已经不再能满足他的需求,于是他开始读大书,在小学入学前,家里的书本已经基本上被他翻了个遍,无论什么内容的书籍,他总是怀揣着好奇的兴趣,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自己查字典,大人们几乎从来不教他那些书上的内容,他几乎完全是靠自己的自学和兴趣,在书海丛林中披荆斩棘,独立寻找着方向。

  他有着罕见的领悟力和记忆力,对地图方位有着天生的直觉和敏感。在他六岁的时候,家里刚好买了两幅地图,一幅中国,一幅世界,那些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国家地区,千奇百怪的名称,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地图就挂在他每天睁眼就能看到的墙上,于是那个孩子每天一有空闲就摩挲着那些色彩斑斓的图案,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有一天,大院里的喇叭和收音机都开始广播“越南政权三番四次挑起边界事端,严重地骚扰了中国边民的日常生活和生产活动……中国政府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发动边界自卫反击战……”的时候,那个孩子将目光和手指移到了中国地图的下方,指到黄色广西下方的那片白色区域时,才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于是这晚家里的饭桌上便出现了“我国和哪些国家在什么省份接壤”诸如此类的问题。

  很快他便凭靠自己的记忆认识了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的名称,首都,所处位置,境内的重要山脉、河流,父母每天都会从地图上挑出几个问题来问他,起初很简单,后来越偏越难,他的记忆慢慢扩展到了世界地图上标记出来的所有大中城市名称。无论人们问他什么地方,甚至拉丁美洲、非洲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只要你刚说出来,他就能将目光立刻投向大致准确的方位,然后手指移将过去,正是地图上那个所在的角落。这一“拿手绝活”博得了凡亲眼目睹过的大人们一致称赞,于是这学龄前的儿童越发为人所知了,院里的人们众口相传,几乎都知道归家出了一个小“神童”,识书学算样样精通,问什么地方都能给你指出来,两三位数的乘法都能心算出来几秒钟就知道答案,圆周率能背到小数点后一百位……那孩子的诸多表现是如此神奇,又从来没人认真教过他,以致大家都认为传说中的“天才”大概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然而他后来小学并没有跳级,父母也从未想过让他去读什么科大少年班的念头,其实他只不过比同龄的孩子更喜欢读书识字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小学的课程对他是再轻松不过的,因为大多内容都是早已学过的知识,于是他课余便拿高年级哥哥的课本来看,而只花一点时间在自己的功课上。他的各科成绩向来在班里都是名列前茅的,作文却一般,甚至到了中学,他接连跳了两级,数理化的考试成绩仍然极为优异,却唯有语文和外语成绩,拖了他的后腿。上天对人似乎总是公平的,在给予了一个人缜密逻辑化和抽象思维能力的同时,在语言学习、运用和表述方面,则自然相应地会有所欠缺。

  中学期间的那几年,青春少年,正是建立学生时代友谊的第一个黄金时期。不少人一生中最牢固的朋友关系,除了大学时代之外,往往就来自中学时代的纯真友谊。然而他比同班的同学年龄都小,虽然在功课上他已与同班同学不相上下,然而在生理心理年龄发育上,他却只不过是一个落后三两年的孩童。“只有相同的话题,相似的经历,人才有可能相互交往。”这话一点不假,二哥朱庇特在谈到这段中学经历时不由得感慨道,“有时候会觉得很奇怪,觉得跟任何人都没法正常地交往,同班同学在拿你当小孩,而你的同龄人则在仰视你——你就像活在一个时代的夹缝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孤零零的感觉。”

  “你和同班同学找不到共同语言?”我不禁好奇地问道,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短暂的经历,当我刚离开家乡到城市上学的时候。

  “对,学生时代不像现在,人们的交往和活动范围都还很有限。现在的网络世界当然不同了,既没有地域限制,也没有年龄限制,只要你想找,肯花时间去找,总能找到与自己脾胃相投的朋友——而那时,我最希望的就是在身边能有一个跟我谈得来的朋友。”

  “有考虑过交往异性朋友么?”老实说我对教授年轻时候的恋爱经历更感兴趣。

  “没有……”朱庇特沉思了一会儿,“其实准确地说是那时候年纪太小,只专心于学业,对这些事情都很懵懂。班里大一些的孩子,对女生常献殷勤,宿舍里聊天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漏出追女孩子的口风。然而那时自己对此一概都不感兴趣,只觉得女孩子天生都是麻烦,遇事大惊小怪叽叽喳喳,每回听到她们的声音,总感到嘈杂生厌,还不如自己在阅读室读书来得清净。”

  “这种情况后来有改变么?”联想到教授的古怪性格和单身生活,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很重要的起因。

  “有。”朱庇特肯定地点点头,“不过那都是上了大学以后的事情了。”

  这天当我正整理这些天来对教授七个“意识克隆体”的采访素材时,忽然小雨没头没脑的一条讯息传进来,令我大感意外——“嗨,艾比,你猜怎么着?我也被 M.G. 招聘了!”
  “嗯,你说什么?”我心的话,小雨不是和我竞争同一职位的吗?她也被招聘了,那我在干什么?!难道说同一件事需要两个人来干了不成?
  “你没想到吧,是另一个职位。”小雨兴冲冲地说道,“研发部门拿到了我的应聘材料,他们觉得很满意,于是给了我一份 Offer,做生物计算研究工程师,明天就去报道。我跟你要成同事了,你开心不开心?”
  “喔,太好了!这真是蛮适合你的。”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为她感到高兴,想到她应试题目答得那么好,倘若什么结果都没有,那也真算是可惜了。“我就说嘛,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像你说的,我们不是都要正常发挥,齐头并进来着?”
  “哈,这话你也记得。”她想起前些日子两人间的协助和竞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要是两个人齐头并进了,哪儿还有现在啊。哎,忘了问你,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本职工作呗。”
  “就是问你本职工作是做什么?”她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见我耸了耸肩不吱声,不禁急了,“怎么,保密啊?对同事和朋友都不能说?我都跟你说了我要去做什么了……”
  “不是不是……”我连忙胡乱解释,“就是私人助理嘛,你想能干什么,不就是些打杂的事情。”因为想起了和教授的约定,有关写传记的具体细节要严守秘密,尤其是关于“意识克隆体”的事情,不能对任何外人说起,因此即便是小雨问起,也只好含混几句,打算搪塞过去算了。
  “我才不信……”她见我顾左右而言它,嘟囔着,“像你这样博学多才的人,跟着归总当助理,能让你只干一些打杂的事?我才不信,哼,你不告诉我就算了,等我进了公司,总能给我打听出来……”

  这件事且按下不表,孰料没过几天,公司里便发生了一件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原来几天之后就是 Mind Games 系统正式上线两周年和公司成立十五周年纪念日,为了这个盛大的节日,公司上下准备了一系列的庆典活动。除了在公司内部有一个小型宴会邀请所有员工参加之外,对所有在两年来支持使用 Mind Games系统的用户,还有一个大规模的周年抽奖礼包回馈行动,奖品从积分到实物奖励不等。网站上设立了专门的周年活动征文专区,以供用户讲述自己在这个系统中几年来所经历的故事。
  技术人员加班加点准备在线活动的内容,宴会组织、会场布置、音响、灯光、餐饮、节目安排等等,一切活动的组织工作都在慕总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晚的宴会厅里人声嘈杂,热热闹闹,我看见小雨穿着一身红色削肩晚礼服,露出莹白圆润的臂膀,她的身姿是如此美妙轻盈,在大厅里翩翩穿梭,引得诸多男士的目光在她身上不时流连,纷纷猜测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正当员工们都在陆续到齐坐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一个人斜刺里闯了进来,神色匆匆,跑急了,额头上还冒着汗。我认得那是维护系统机房的罗工,今天正好是他轮值,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然而他居然出现了,而且直奔归总和慕总这边的桌席而来。他俯身对归总耳语了几句,归总身子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他起身就要立刻往外走,慕总在一旁悄悄拉了他一下,他才悟到这样突如其来离开的不适。
  “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再说吧。”说着,慕总把主持人叫过来低语嘱咐了几句,然后顺带也把一旁的我一起叫了出去。
  只见归总、慕总和罗工三个人走到厅外墙角无人的地方,我不便离那么近,只在稍远处看着,同时也关注着会场内的动静,以备需要的时候过去照应着。只见归总皱起眉毛,神色很是焦虑,他低声问了罗工几个问题,罗工一边做着手势比划着,一边快速说着什么。我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很多”、“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严重”这样的字眼,只见归总和慕总的神情都顿时凝重起来,他俩交换了一下目光,似乎都想从对方那里寻到支持和答案。归总沉思了片刻,转头招呼我过去,“艾比,你去,把赵经理、杨经理、肖经理都找过来。”慕总在一旁赶紧补充了一句,“悄悄去叫就好了,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这三位经理,正是分管 Mind Games网络安全、数据安全、系统安全方面的专职行家,我一听这话,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在这周年庆典的节骨眼上,竟然需要这三位经理一齐抽身出马,想来 Mind Games必是出大麻烦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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