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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 世纪末情感 (41,42)

8/01/2007 11:33: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四一)

  休息日过后,接下来每天的工作依然是那么紧张而单调,云飞不知道雨彤已经回到了这个城市,和他同处在了同一片天空下,否则以他一向性格的话,问候一句 的电话总是要先打过去的。直到有一天快周末了,和雨彤同班的同学,也是云飞的好友,打电话给云飞的时候,谈话无意间透出的口风。
  “你不知道?”听云飞话里问得仔细,他诧异地问道,“我以为她早就告诉你的。这周末在缘汇请客,算是补办的婚礼吧,来的大都是学校里的朋友。莫洋前两 天也回来了,喜帖还是我帮着印发的呢,数量有限,以为你早知道了,就没给你。”——还好,他并不十分了解云飞和雨彤之间发生的事。
  “我不在公司呢,大概……她没找到我吧。”云飞话里为雨彤开脱着,心下却升起老大的不满,“你那儿有请柬的电子文本底件吧,给我发一个就行了,上面时间地点都写得清楚吧,我好过去。”
  “那没问题,我马上发给你,那咱们到时候再见。”

  吃过晚饭再上网,请柬果然发过来了,是图文的,并且后面附了雨彤和莫洋两人在一起的一张照片:照片不够清晰,也不知道是本来扫描进去的时候就这样的缘 故还是由于这里的显示器分辨率不够高,云飞在屏幕前端详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照片里的女孩是那样的遥远陌生。似乎连记忆中熟悉的脸型也不太相象了,是不是 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啊,还是,时间过于久远,存留在自脑海中的印象早已模糊的缘故,自己一时也难以确定。毕竟已经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啊,云飞这样 宽慰着自己,记忆里多少有些偏差也是在所难免的吧。她就在这个城市里,突然由想象中的天涯海角重新回到了现实生活中的方圆几公里范围内,云飞想到了这点, 突然有了那么些莫名的慌乱,形象的变化既然已经无可揣度了,那么声音呢?想去确定一下她的声音,看这么些年了过后,她的声音会不会改变——如果连声音也变 得自己认不出了,那么自己该何所凭依啊?
  电话铃响接通前的片刻,耳畔渐渐回想起了她柔美的声音,那略带一点江南语轻哝味道的声音,在过去的日子里曾经给过自己多少的梦想和安慰。自己有过为等 待她轻启唇间的下一句话而心跳不已的时刻,也曾经为自己脆弱的本性无法逃脱她声音里的魔幻而恨恨不已,为她如风而掠的歌声所倾倒,为她清澈如水的眸子所痴 迷。可是,自从那个夏日自己内心里的世界彻底崩溃以后,伴随着她的远去,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无可抗拒地飘散,渐渐地,往昔的情境无奈地蜕化成一个美丽的概 念,一个捉摸不定的意念,包括和她在一起时感受到的她的声音、她的笑靥、她的美丽、她的轻灵。或者说,她已经不再是简单意义上一个自己年轻时单恋的女孩, 而成为那段懵懂岁月的象征,一个无法超越的旧梦,或是一尊封存完好的精致雕像,空余寂寞时的追抚和长叹。而如今,就在下一个时刻,飘忽的幻影即将重新披上 质感的光彩,静立的雕像即将在自己面前重新注入生命,怎能不令人怅想不已——云飞此时最希望听到看到并感受到的,就是时光可以焕发奇迹,赋予她的美丽如 初。
  
  纹儿曾说云飞于“情”、“痴”二字勘不透、放不下,小说毕竟不是真实的自己,她所针对的也只是小说中的人物而言,云飞约略说起过自己的故事,断断续续 地,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细致的了,其实在外人眼中,也许不过只是些不起眼的片段。自己的痛总是要抚给自己看、说给自己听的,纹儿虽然算得上是网上的知己, 但说到心灵之间的领悟,毕竟还是要隔了一层。两人曾经在网上就这个问题交谈过,纹儿问道——
  「你为她痴情,你为她流泪,她无知无晓,于你又有何益?」
  云飞答道,『世间诸事岂能尽遂人意?但求心安而已。』
  又问,「树欲静而风不止,心无如止水,何能而安?」
  答道,『它自它,我自我。意存乎心而止,浮生如梦,万物皆似电似幻。』

  话虽如此,人还是无法做到这样的豁达:听到别人说起她的消息,哪怕只是只言片句,也要支起耳朵去听个究竟,表面上故意使自己保持一幅不在意的样子,心 底里却早已是心乱如麻。不提起还好,只当自己早已忘掉,可是每回当自己听到她的消息不由得联想起记忆里的点点滴滴而无处遣怀的时候,就知道即使是面对凡世 间这样一个再常见不过的问题,自己还是扮演着一个脆弱者和自欺欺人的角色。如今,路走到了尽头,她已经踏上了婚礼上铺就的红地毯,自己的一颗心也终于该放 下了,你说是不情愿也好,是希望如此也罢,总之这疲累了数年的心,它所承着的重负也该是陡然如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此不留一点痕迹在这里,这是她 的希望,同时也是自己的希望所在,和她毕竟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不是么?

  接电话的是雨彤的父亲,苍老详和的声音告诉他让他等一下,听着电话里隐约传来她的应答声,还有似乎她走过来时发出的悉悉簌簌的声音,一切就仿佛和两年前最后一次电话一样,等待时的安详平静——她和他都没有准备,不知道那时即将预来的风雨。
  “喂——”她轻轻的声音将自己从回忆中唤醒,这一切是多么熟悉啊,若不是她略有些发闷的鼻音提醒着自己,自己差点会不由自主地按照记忆中的原话说下去了——“喂,是雨彤么……我明天想找你有话说,你会来学校么?”那时的自己,就是这样的简单可笑罢。
  No,No,这不是两年前了。也许,那只不过应该是一个泡沫罢了,阳光下闪耀着光亮的七彩泡沫,轻轻触一下,也该碎了罢。
  “喂,是我。”云飞简单地说着,尽量平和的口气,不带有一点波澜。期待着她能辩识出自己的声音,这一刻的瞬间,似乎比几个世纪加起来的时间都要长得多。
  “嗨,是你呀——”她果然听出来了,话里的声音泛起了亮色。早说过她是搞音乐的耳朵,很灵,云飞心下宽慰着。
  “你,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怎么的,听得她的声音正常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倒开始不太自然起来了,是心里的幻觉罢,不管怎么说,自己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完全是轻轻松松的自然过,是的,从来没有。
  “嗯,上周末,回来就病了……”她不经意地抱怨着,那随和的口气就象面对着无一日不见的老朋友,尽管他们在此之前已无言相隔了这么些年。云飞想到了那 些过去的日子,不禁微笑——是啊,在两人之间,自己一直扮演着一个耐心极好的听众,永远对她的话微笑着,直到那一天,这微笑的感觉任凭如何努力,再也无法 从心底提起来。

(未完待续)

(四二)

  “怎么回来也没给我打电话?我还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呢。”虽然极愿意听着她的声音,但心下还是耿耿,大喜的日子也不亲自通知自己一声,就算是一般朋友吧,道理上也讲不通,更何况……
  “哦,我病了。”她抱歉地说道,“这些天回来就没闲着,亲戚间也好久没有走动了,还有同学,我回学校去了一趟,周末的婚礼就让他们帮着去张罗了。莫洋前两天也刚回来,还有签证的事……”
  是啊,是啊,事真多,来来去去的,这么多人,你可有一星半点想过我么?云飞心里不痛快,可又不想让雨彤说自己小心眼:她不是在这儿和自己聊着天么,和以前一样的,自己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你怎么会病了呢,是水土不服么?”雨彤的身体一直也不是特别好,云飞猜想她大概是在外面久了,不习惯北京的空气了,于是关切地问道。
  “嗯,刚下飞机时就觉得喉头有点难受,以为喝点水过一两天就没事了,谁知这些天走动下来,一点儿没见好。我这些天都是白天出门,晚上早早睡觉,你今天赶得巧,我把事都忙完了,刚好在家休息。”
  “哦,那我还算走运?”云飞笑笑,“莫洋呢,和你在一起呢?”
  “没,回他父母家去了,他也有半年时间没回来了,先回家陪陪父母。”
  “你呢,没一起回去?”云飞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不合适,于是不等她回答,赶紧切换话题,“周末选在什么地方,你去么,哦不,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去?”仓促之间,言语中不小心犯了好几次错,幸好旁边没人,不然让人听见了,真是窘也要窘死了。
  “缘汇啊,你应该知道地方的,我也不太晓得,还不是听他们安排——也由得他们吧,你知道,我们班同学听说我们两个要回来办,都等好久了。”
  是啊,他们是等得久,可是有我等得辛苦么?!云飞心里暗暗地不平着,又不好流露出来,只能婉转地暗示道,“我现在西郊呢,离你家的地方不远。嗯,你要是愿意的话,是不是可以……?”
  “嗯,我想……还是先不见面了吧。”听了这话,云飞的心一沉: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单独见我,难道说这一点小小的请求你也不愿意满足我么……?听雨彤接着说道,“周末不是没两天了么,到那天再见,好么?”
  云飞抿紧了嘴,没说话,鼻孔里微微吸着气。无言虽然象征着一种抗议,但只可惜这样沉默的表示好象对雨彤并不起什么作用。
  “云飞,好么?”她停了停,又问了一句。
  自己看来是无法再保持沉默了,谁让自己曾经那么喜欢她,在她面前永远无法说那个‘不’字呢?
  “好吧,周末再见。”话说得那样淡然,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说的。

  “小姐,我要买花送人,是结婚用的,你看送哪种比较好?”周末下午的花店里,云飞认真地向小姐询问着。
  “请问您是送给小姐呢,还是先生?我们店有最新下来的玫瑰,结婚送小姐玫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这里有各式的品种,您可以挑一下。”
  “不要玫瑰。”云飞皱了皱眉,人家结婚自己送玫瑰,那成什么了?!况且,送玫瑰也太俗气了,满大街都是,从一枝到九百九十九枝,讲究都快讲遍了,哪儿能配得上她的独一无二呢?可是,送什么好呢,云飞一转头,寻莫到了花架上的百合——“这个怎么样?”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婚礼上送它也是最常见的,讨个吉利。您是要哪种颜色的呢,白色的,还是黄色的?”
  “有什么讲究么,要没讲究就一样一枝吧。”云飞并不太精通送花的学问,只晓得婚礼是要送成双成对的,两样颜色各一枝,也算是成双成对吧。
  “其他的呢,再配点什么呢?”
  “其他的?”云飞看着这满架上的花犯了难,这么多花,看上去都不错,怕是要挑花眼了,“要不你再帮我推荐几种?”
  小姐笑了,“那好吧,我给您拿几样。玫瑰不要……您看看,这剑兰,刚出花骨朵的,能连着开好些天呢;还有这些康乃馨,您看着怎么……换个颜色,这种不 喜欢?那好,这样的呢?……就这些吧,也不少了,我给您拿些满天星配上,叶子衬起来……”小姐一边给云飞介绍一边挑换着花束,把选中的花修铰整形,摆放在 平整的桌面上,然后细心地配扎起来,不一会儿工夫,一束漂亮的鲜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云飞接过来,端详了片刻没说话,心里只想象比较着将要持这束花的人。
  “怎么,先生有什么不满意的么?”看他没出声,小姐疑惑地问。
  “哦,不,挺好,挺好。”云飞这才从遐想中清醒过来,赶忙道谢,付了钱,走出店门。

  走在街上,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引起周围人不少的注意。下午没有风,阳光出奇得好,云飞小心地护着花束,避免在人多的地方被来往的人碰到。在 心里,他是希望在婚礼上自己能将这束花亲手送到雨彤的手中,了自己的一桩深埋已久的心愿,也算是对情感的一种形式上的了结吧。

  孰料走进地铁口,下得楼梯,刚要转过来向过道走的工夫,突然一股强劲的穿堂风迎面而来——“不好!”,云飞心里暗道,刚想把手里的花束护于身后,那塑 料包装纸已迫于对面来风的强大压力眼睁睁地开始变形,花束里的花枝也不由自己的把握,陡然歪向了另一边。那片片娇嫩的花瓣哪经得起这般摧折,剧烈地晃动 着,似要纷纷离枝而去。云飞赶紧转过身来,将花束遮掩在自己的怀里,倒退着躲避开这持续不断的劲风,一直退到墙角没风的地方,赶紧低头查看:只见那束黄百 合的一片花瓣已耷拉下来,摇摇欲坠,刚要下意识用手去把它托起来,那花瓣却自己无声地掉落了下来,跌在了花丛里。云飞心一震,仿佛那瓣花如一声叹息落入了 自己心里,鼻子一酸,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地涌了出来。拣起那片花瓣,定睛注视着,那片晶莹透明的黄色在手中轻微颤动着,似牵系着那丝一般不愿离去的生命。
  小时候淘气打碎了家里饭碗的时候,总试图着要去拼合那破碎的缺口,好象相信自己的手指有魔力,或是希望有什么奇迹可以发生,那碎片会自己粘合上去似 的,可结果却从来都是徒劳。而如今,这片飘离的花瓣可能再回到它的原处么?云飞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舍得花钱打车,可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盯着那束历经劫难 的鲜花,心底只希望着自己的心能够感动上天,会有什么样的奇迹发生,也许,闭上眼过一会儿再睁开,那束花瓣就会好好地在那里……然而毕竟还是什么也没有发 生,他站在那里,终于可以体会到一点小说里花痴秋翁望着满枝花落时的伤心,秋翁是为群花所受的无情命运,而自己,就算是为情吧。
  想在她的印象里留一份完整的美丽,也还是无法企求的啊。既然天意如此,人事又能如何呢?

(未完待续)

小说《痴人说梦》(1-12 完)
小说《飘逝的水痕》(1-2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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