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情感 (83,84)
9/12/2007 11:18: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八三)
晓凡和云飞一路说着笑着,绕湖边向南兜回来。沿路她只拣最刺激的项目去排队,她的胆量,着实让云飞吃惊不小。本以为小姑娘通常需要人保护,大多会玩些 安全平稳的,可她倒好,不但项目要挑最难最险的,上去之后也从不安分。海盗船她是绝不会错过的,而且一定要拉着云飞抢坐最后一排,害得每次当船尾悠到了最 高处,整个人感觉都要横了过来,死命顶住面前的护杠也不管用,只感觉魂灵每次都要给甩到肉体背后,前胸和后背之间压成了一张薄纸,根本透不过气来。她倒什 么事都没有,还在一旁咯咯地笑着,悠啊,笑啊,还时不时地腾出一只手过来,要把云飞紧握杠的手打掉。云飞给她折腾得七荤八素,稍一分神便赶不上那船晃动的 节奏,越心慌越是胸口难受,等好容易缓下来落了地,人都有点虚飘了,落了地还感觉这两腿不是自己的,奇怪这硬实的地面怎么还打晃呢?
“嘿,你以前不会没坐过海盗船吧?”看云飞有点晕头转向,晓凡拉云飞坐到一边的树荫下坐下,好奇地问道。
云飞闭上了眼,深吸了几口气,胸口感觉好些了,脑袋还感觉有点晕。挣开眼,看她就蹲在自己面前,抬头定睛看他有没有事,自感面子丢不起。“嗯,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原来这游乐园中的项目,不光是体验失重超重感觉的,还有考验平衡旋转之类的,云飞在这方面从小就不擅长,一坐转椅准晕,还有那种什么几个方向的转盘, 更是看看就晕。海盗船以前就有点发怵,坐船中间还稍微好些,这下给这个古怪刁钻的小丫头强拉着坐了船尾,有苦说不出,没奈何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嗯,没事就好,歇歇吧。”晓凡去旁边买了两筒冰激凌,草莓薄荷和芒果巧克力的,两人一边舔着爽口的清凉,一边坐看湖岸边的风景,那游乐园的中心建筑 ——古朴典雅的灰姑娘城堡就矗立在水岸中央,连绵起伏的城墙垛口,拥簇着一丛丛错落有致的红色尖顶,堆叠向上,直至中央白色塔楼的尖顶,直入云霄。清晨的 阳光,在砖体的掩影勾勒之下,将古堡的外墙漆成了深浅不一的暖黄色,对岸的树冠也泛起一片金黄,倒映在眼前这片碧波荡漾之中,煞是好看。水池中心伫立着美 丽的灰姑娘雕像,青天碧水一色,白云也仿佛化作一片片云帆飞舞,游翔徜徉于这童话般的缤纷世界。
“你站过去,我给你照两张相吧?”云飞建议道。
“好啊,灰姑娘和摩天轮作背景吧。辛德瑞拉,仙女巫婆,借我你的南瓜马车、你的老鼠车夫,还有可爱的水晶鞋,我要飞——”说着,晓凡到湖边摆了几个飘然欲飞的姿势,俏皮可爱,令人忍俊不禁。
歇息了片刻,继续游玩。游人却开始多起来了,每到一个项目都看到长长的队伍,至少估计要排上一二十分钟的样子,排了一两个,晓凡渐渐不耐烦起来,“走吧,咱们走吧。”
“啊?还有不少项目没玩呢,你怎么啦,不想玩啦?”
“不是啊,人太多,排队烦死了。走吧,反正好玩刺激的我们也基本上玩过了——对了,南边新开的那片我没去过。哎,你看那个高塔!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你啊,真是没有你不敢尝鲜的东西。”云飞望着远处那个看上去比摩天轮还高的巨型怪物,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开了么?怎么好像没什么人呢?”两人一路走近那个巨塔,却一直没看到有人乘坐,来到下面也没见什么人排队。只见几个游客从这里经过,抬头看看那骇人 的高度,咋舌惊叹了几句,便低下头走开了。售票处旁树荫下,三三两两正在嘀嘀咕咕商量的年轻人,有跃跃欲试的,也有的面露难色。晓凡和云飞上前去问工作人 员,“开么?”
“正要试机呢,马上开。”
“试机,试什么机?”两人心里正在纳闷,只听身后巨大的电流峰鸣,带动压缩机启动的声音,两人赶紧转过身,只听“嘭”的一声,好似一个巨大的香槟酒瓶 塞打开的声音,只见那环套在巨塔底部的座舱,猛地如被火箭点火助推了一般,蹭地笔直蹿到了几十米高的半空,然后还没待停一秒钟,就哗地一下自由落体掉了下 来,到了底部随即又被弹升到高处,然后才缓慢震荡停歇下来,最后缓缓下降回到站台。总共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云飞只在边上看着,就觉得从头到脚发麻,手心 里紧张地全是汗,无法想象实际坐上去会作何感想。
“这叫什么?弹射塔——”云飞指指一旁的木牌,上面有项目说明,“以强大的气动能源为动力,以四倍的重力加速度,将乘客沿柱形轨道急速弹上约五十米的高空,然后自由跌落,瞬间体验截然相反的两种高速运动。人们称它似蹦极而胜蹦极;似过山车而胜过山车。”
“哈,这个好玩,咱们去坐吧?”这小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看完了试机和介绍就动了心。
“你……你不怕?”云飞这次可不敢答应下来——这玩意儿看着太悬了,弹那么老高,升降速度那么快,比蹦极还蹦极。云飞心想自己可从来没玩过这么高的,就算小时候的跳伞塔吧,那也不过是慢慢吊上去再放下来的呢,哪儿有这么快。妈啊,这要是有恐高症还不得给吓死。
“我?看着是有点吓人啊……不过有你啊,我怕什么?”她可真行,还拿云飞作保护伞了,云飞强作镇定,心里实际紧张得要命,暗自希望她打退堂鼓。“要不咱们先看看别人吧?……反正没什么人排队,不着急。”
“好啊。”他俩瞅了瞅那几个正在商量的年轻人,见他们也是在那儿犹犹豫豫,过了好半天,才有三两个人站了出来,然后,又出来了两个,余下的,死活都不肯再出来了。工作人员放他们几个进去,回过头问他俩,“你们,上不上?”
“嗯?”云飞不解。
“是这样,”他耐心解释道,“这个弹射塔最多满座是十六人,但每次起码我们也需要有四个人才会开机。他们这趟上去了,你们恐怕就要等很长时间了,这个项目我们刚推出,游客敢玩的还不多。所以,如果你们不想等,最好还是这趟一起上。”
上?不上?俩人对望了一眼,“那就上吧,看不看别人玩还不是一样。”晓凡决定了,就要往里走,却给对方拦住了,“这个是新项目,通票不包括,需要单独买票。”
“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挺悬的。”云飞拉过晓凡来,悄悄跟她商量道。
“不嘛,”晓凡执拗道,“好容易看到这么一个好玩的,又没人排队,不玩岂不是亏死啦。好歹要体验一下嘛,人家设计出来总是让人能玩的。你看,那么些人都去了,就你胆小!”
“我胆小什么?我不是怕你到了上面害怕么?”
“我才不怕呢,哼,华山的悬崖峭壁我也走过,那些最险的地方我都去过。这个就是看上去有点悬,其实不算什么。咱们刚才不是看过了么,就两个来回,闭闭眼叫一叫就过去了,你放心,我肯定不怕。哎,你是不是怕了?刚才海盗船都够呛了,算了你别上去了,我自己去玩就是了。”
“那怎么行?”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怕’字,都是要扔到九霄云外去的,云飞生怕对方小瞧了自己。也罢,就是个更厉害的超重失重嘛,人还不都是给吓大的?豁出去了,就再陪这个小魔女一回!
俩人买了票,将随身物品取下,来到座舱前。“哎,咱们坐这边,这边没人。”晓凡指着北侧边上那四张空座。这晓凡,简直是天生的大胆,硬是让云飞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哎,人多了坐一起不好么,要喊还可以一起喊,分散一下注意力?”云飞只好尽量说好话劝她,这种从来没玩过的东西,假如旁边有别的人,心里头多少会是个照应。可这小丫头偏偏我行我素,径直坐下来,拍拍座位道——
“不要不要,就坐这边嘛,这边能看到湖,风景好。”
嗨,这都什么关头了,她还惦记着哪个方向能看风景。自己连眼镜都摘了,眼前一片模糊,除了近在咫尺的她,还能看得清什么?碰上这样一个绝对坚持自己主 见的小丫头,云飞简直拿她没办法,心里苦笑不得,只好听从她的话坐下来。两人邻靠在中间两个座上,保险杠自动合拢,黄灯亮起提示倒计时,刹那间云飞只觉汗 毛直竖,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侧头看晓凡微闭眼神屏住呼吸却也不像刚才那般镇定,心中忙不迭只默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啊——突然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揪住自己后脖领子,同时脚下轰隆隆一震,好似屁股下面的火山口突然剧烈喷发。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惊呼狂叫,眼前的世 界似乎要被脚下无比巨大的黑洞吸噬进去一样,风在两耳和头发之间呼啸,整个人还未待惊魂甫定,就已经瞬间弹升到五十米的高空。云飞这才感受到下腹股沟处那 种酥麻的感觉,神经反射的速度好像还比不上弹射的速度,但顷刻间,整个腿部的肌肉已完全僵硬了。
“看远处!”刚听见晓凡喊了半声,哐——身下的座椅支持仿佛在零点零一秒钟内突然消失地踪影全无,自己的心刚被拎起,就立刻要从口中蹦出。啊——他惊 悚般地狂叫,仿佛一下子、而且是永远、毫无希望被丢弃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任凭怎么想贴紧背后,屁股如何地想努力地去够到在身下只差零点零一公分的座椅, 可浑身的血液就像彻底凝固了,半点动弹不得——根本没有用,只有靠手推保险杠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微微感到一点重力。这时候,他才发现如果没有凭藉,自己的力 量会变得那样的渺小,绝望的,心如死灰欲哭无泪的,眼瞅着刚才被黑洞吞噬进去的一切又反向狂喷出来,迅速将自己淹没。自己正向着那个洞口急速下坠进去,如 做着生命中最野蛮直接的一次冲刺,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和决绝,不到撞线誓不罢休。
咣当——头震得晕晕的,感到脖子都要震断了,人第二次被弹射起来,他觉得血液又腾地涌到头部,眼睛都不敢挣开了。不过还好,他庆幸自己又回到了超重的 世界,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座舱在高空震荡了几下,他的心随着座舱的上下狂跳个不停,手死死地把抓着护杠,觉得终于安全了,这才敢把眼睛张开,觉得自己全 身都湿透了,背上大腿上,到处都潮乎乎的,就像浑身的毛孔全部打开,所有汗腺都被甩干出来一样。他定定神,忽然想起身边的晓凡,自己太紧张了,都根本都没 意识到她怎么样了,她不会……?
侧脸一看,这小丫头,她正在那里愣愣地发呆呢。喂,喂——云飞恐高反应的症候还没消失,身子还僵硬着不敢动,怕她是不是给吓得丢魂了,拼命冲她耳边喊了两声。
“哎,别嚷嚷,我看那边呢,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现在都变样了。”她给云飞遥指着远处山边的那片楼群,“你别那么紧张,我不是跟你说了,看远点,顺着它,别和它较劲,没什么可怕的。嗨,你看那边的灰姑娘城堡和蓝桥,也好美……”
“哎呀,差点让你给我吓死,我还以为你……”见她没事,自己也放下心来,自己眼镜都没戴,哪儿看得清什么风景啊。座舱缓缓下降,他突然注意到她一只脚上只剩白色袜子了,“哎,你那只鞋呢?”
“啊,刚才到底下猛地反弹那一下的时候,鞋子松了,咱们一下子就蹿得老高,鞋子就蹬飞了,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啊?”云飞低头向下瞄了一眼,这一眼又害得自己心跳加速,“不行不行,还是太高,等下去了帮你找找看。”
座舱停稳在底部,云飞拉着晓凡半跳着挪到门口边的座椅上,扶她坐好。鞋子掉落的方向是在背面,询问了工作人员,没有人注意到。他只好顺着护栏绕到高塔 的北面,估量着可能落下的角度方位,这才在拐角树下的草丛里,发现了那只幸运的浅褐色休闲低跟鞋——说它幸运,是因为距离旁边的高大树木仅有几步之遥,倘 若不幸挂到树上,那可就要多费一番周折了。掸掸鞋上的尘土,兴高采烈地跑回去——
“嗨,试穿一下,看你是不是那个——午夜逃走丢了水晶鞋的公主?冒充的话,小心要砍头哦……”云飞看她穿了一半进去,故意逗她,一把捏住了鞋尖,不让她的脚全伸进去。
“去你的,就知道贫。”她突然绯红了脸,“快松开,给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说着作势欲踹,云飞笑着躲开,在一旁看她把鞋穿好收拾停当,笑嘻嘻道,“还灰姑娘呢,这下应验了吧?”
“哼,我就是天生的公主,怎么啦?”晓凡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别以为找到鞋你就立功了——哼,本想赏赐你的,可你刚才胆敢冒犯本公主,功过相抵!你这么小胆小心眼,才不配做王子!”
“呵呵,我哪儿敢做什么王子,你不是早有那个什么……青蛙王子嘛?”
“什么青蛙,你这会儿胆子又大了?!你才烂青蛙,臭蛤蟆!”说着她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打将过来,云飞只顾招架上面的,不想脚面上被她袭个正着,重重踩了一脚,痛得跳起来,“你,你也太恩将仇报了吧。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把你两只鞋子都卸掉,让你这么凶巴巴的,小坏蛋!”
“哼,你才是笑嘻嘻的大坏蛋!”说罢,两人气鼓鼓地对视了几秒钟,谁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可一想到对方刚才的狼狈样,又实在忍不住,于是都笑了。
(未完待续)
(八四)
“好了不闹啦,咱们讲和吧。”看晓凡不再纠缠自己刚才的莽浪举动了,云飞赶紧适时地抛出橄榄枝,“我说,这游乐园里的项目也差不多了,时间还这么早,你还有别的安排么?”
“哦,”晓凡歪头想了想,“今天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索性我们去爬山吧?”
“好啊,登山赏红叶,你说去哪里呢?”云飞心想现在正是红叶的最佳季节,香山肯定是人满为患,往年这个时候车都开不进去,人只能远远地下来,徒步走进去。公园里到处是人,还看什么景啊,不够心烦的呢。不过再远的地方怕是也去不了。
“要不,去八大处碰碰运气吧,那里或许人少些……”晓凡建议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个没什么人的山头,都是红叶嘛,哪里看不行?你啊,也该多锻炼锻炼,每天都坐计算机前头,动都不动一下吧?去爬山活动活动筋骨,对你有好处。”
“那行,拔营起寨,咱们说走就走!”
“别忙啊,出去了之后先到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咱们也不能空着肚子登山啊?”
“对对,”云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打车前往八大处。远远已经能看到连绵的群山了,道路两旁都是军事院区,左侧是一排休闲疗养的别墅群。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双向两条车道,只见进去的车辆不见对面出来的。眼见道路严重堵塞根本开不进去,两个人只好就近下车,徒步上山。
好在从登山道上去没多远,就已经能够远远感受到秋意盎然的气氛了,道路两旁,金黄的银杏树叶层层叠叠,向远处望去,黄栌、火炬、元宝枫,火一般的红色 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青松翠柏点缀其间,此处正是以“三山、八刹、十二景”著称的西山八大处,古人称其美在天然,其天然之美尤过于西山诸胜,“三山如华 屋,八刹如屋中古董,十二景则如屋外花园”,“深秋红叶”便是其中著名一景。
云飞和晓凡漫步在这似曾相识的银杏道,他边走边给她讲当年校园里的那条“银杏大道”,仿佛又再度重温往日的心情——秋天是记忆中最美丽的季节,宿舍区 中心地带的几座楼之间,步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树,每到这个时节,好似一夜之间,天地变了颜色,换了心情,那璀璨缤纷的金色穹顶将这个美丽世界渲染得是 如此绚丽多姿、温馨灿烂,不知有多少次不经意地走在这条被称作“银杏大道”的路上,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仰望,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之上浮云流转,耳畔听风吹 过树叶沙沙的声音,一片一片飘然而下,如梦幻神奇的小仙女,飞舞着透明的翅膀盘旋在你的周围,又像风中自由划过的船帆,轻轻地漾过你的心头。闭上眼随意走 走,脚下轻踩,听咯吱咯吱的响声,身旁叮铃叮铃的自行车穿梭而过,整个人就像步入了一个神奇而又充满幻想的童话世界——童话,是的,不仅如此,人们也还叫 它“爱情之路”呢,每到中午和夜晚,一对对的情侣,徜徉纠缠在老银杏树下情意绵绵,他们的身影就和这天地间飞洒的金黄璀璨融在一起,成为这条路上最令人无 法忘怀的一道风景。
“那,你那时候在哪里?”她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些风景里面,有没有你?”
“哦——”他笑着摇摇头,在那个世界里,他只是个平凡的过客,看着别人的故事发生,却从没找到过自己的角色。他留下过自己青春无悔的歌声,也给别人带来过梦一般的回忆,然而他自己,却与那些风景仅仅是擦肩而过。
走着走着,不觉已来到公园的侧门,“我们要不要进去?”门口悬挂大红色横幅,公园里正在举办金秋红叶文化节,看里面游人众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咱们随便找条山路上山转转吧,不跟他们凑那么多热闹了——哎,你看那边有条小路……”晓凡眼尖,瞅到那半山腰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身影正在沿那条小路上 山,转没过树丛就看不见了,“你等会儿,我去问问。”说着,她跑到对面卖饮料的小摊上,指点比划着问什么去了,过了半天才回来告诉云飞打听来的情况。
“嗯,他说这条路就是上山的野路,顺着走上去,翻过这个小山头,就绕到证果寺后面了,然后就能看到山脊上有条防火道,顺着走能一直通到香山那边的。我 问他需要走多长时间,他说到香山就只有十几公里的山路,体力好的话三四个小时就能走到了。如果坚持不下来的话,中途也有一些山路能够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体力行不行?要不要我们去尝试走走这段路?”
“嗯?从来没走过的山路?不会迷路吧?有明显标识没有?”云飞有点担心,倒不是怕自己体力不行,而是这种陌生的山路,万一不小心,很容易走岔,迷失到 山谷里面去的,那时候再想走出来就没有想象那么容易了。远的不说,和晓凡几年前初次认识的那次东灵山之行,自己和几个同学从后山上去,就因为在山谷中岔路 走错耽误了一两个钟头呢,幸亏当时有学地质的同学带路,坚持一路向上,好容易才找到了山脊的正路,现在想起那次的经历,还不禁有些后怕呢。现在只有和晓凡 两个人,万一走错了,责任怎担当得起?不得不问仔细些。
“具体的线路他也没法说那么细,他说了几个地名我记住了,什么挂甲塔、望京亭什么的。嗨,你这么瞻前顾后的,人还没上去呢就担心什么?再说他说也有不 少人从这条路穿越呢,咱们刚才不还看见了几个?”晓凡一脸很自信的样子,对云飞的过于谨慎颇感不屑,“遇见对面人多问问就是了,你啊,就是顾虑太多。”
“好好,我没什么反对意见,反正就当遛弯就是。”看晓凡这么有兴致,云飞不再坚持,心想自己暗自多留意下路线和方向也就是了,只是不知晓凡体力好不 好,“哎,不是说要好几个小时行程嘛?我是没问题,想当年峨嵋山五十公里的整条山路,我也是从山顶八个小时跑下来过,你呢?不要中途走不动了,那可没处找 人帮忙去。”
“走不动啦,那你背我啊?——你笑啥?”看云飞不好意思地笑了,晓凡明亮的大眼睛故意淘气地眨巴眨巴,嘴角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哈,逗你呢,把你吓坏了吧?你放心,我才没那么娇气呢。那,咱们走吧。”
说罢两个人一起沿土路上山,晓凡边走还一边吹嘘,“嗯,你刚才说你跑哪里来着——峨嵋山?哼,别跟我吹,欺负我没去过那里啊。可我也爬过华山啊,一整 天把五个峰都跑遍,把跟着我后面的大人都跑到腿软,都玩疯了。”她越说越起劲,兴致勃勃地给云飞讲述那时候的情景,“嘿,你不知道,那次玩得真开心,所有 的最险地方都尝试过了。那个鹞子翻身,整个人倾斜着向里反角度爬下去,背后就是深谷悬崖,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还有长空栈道,顺着笔直悬崖上的铁链,往下 爬那么深,然后就那么窄的木板,架在悬崖峭壁上,对面就是思过崖,只够一个人贴过去的,过去了还要原路贴回来!我还坐在那个最险的突出石柱上照相呢,两腿 直发抖,旁边的大人都捏一把汗!你要是看见了,包你当场吓死!到第二天的时候两只脚就都不是自己的了,以后长大了也知道后怕了——哈,不过还是真值,夕阳 晚霞的时候跑到那个西峰,就是那个笔直垂下去跟刀劈斧削一般的,空绝万仞。那个美啊,简直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落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火红的夕阳,就 那么从直溜溜的崖壁上向深谷缓缓垂直落下去,仿佛永远再不会上来似的,对了,那崖叫什么来着——”
“舍身崖?”云飞一旁试探着询问道。
“对,就是它,这个名字取得好!怎么,你也去过?”看云飞接得如此之快,晓凡奇怪地问道。
“没,我是听你讲故事,想起金庸《射雕英雄传》里面,黄蓉与郭靖“舍身崖试真心”的那段情节——两个人都用跳崖去试对方,却都知对方心里不能没有自己,非至绝险处退无可退,才双方表露真情心迹。嗯,你不知道,峨嵋山也有一处舍身崖呢……”
“哦?讲讲看?”
“哈,这也是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面讲的。那郭襄满怀痴情,在江湖遍寻杨过,在四十年无望的寻觅之后,来到峨嵋之巅,或许是舍身崖的名字使她想起 了杨过当年在绝情谷为了龙儿的舍身一跳,自己当时虽然也一往情深跟着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而杨过和小龙女却因此圆了十六年之约,自己却终生无缘……于是她 在此顿悟出家,一手创建了峨嵋派,成为峨嵋派的开山祖师。”
“哈,你对武侠小说真记得头头是道嘛!金庸看来该收你当徒弟。”晓凡听云飞对这些说得滚瓜烂熟,由衷地佩服道,“我就对武侠没怎么看过,对了,他们还说那华山栈道对面的思过崖有个什么讲,我都没记住。”
“哦,思过崖啊,那是令狐冲修炼独孤九剑的地方,也是小师妹岳灵珊送饭的地方嘛!”云飞哈哈大笑,“我这都是记些杂七杂八的罢了。你看,这么一说,倒 好像咱们把那两个地方都一起走过一遍似的,开心!那个地方听你描述得那么险,小师妹还天天端着饭走来走去,令狐冲这做师兄的还能放心?哈,听你这么一说, 金庸原来也是在乱编。”
“对呀,小说都是编的嘛。哎,你不是也写小说么,是写真实的,还是也编?”
“呃,这个——”云飞心想怎么又扯到小说上去了?自己生活中最不喜欢跟熟人说起这个了,当着网上的生面孔彼此互不相识倒没关系。正想换个话题岔开,却 突然想起刚才只顾说笑了,隐约记得过了几个岔路都没怎么留意看——这都走哪儿去了,云飞四下张望了片刻,低矮的土坡和树丛遮住了视线,怎么什么人都看不到 呢?“哎,咱们是不是问问路,别走错了?”
“嗯。”两人停下来等了片刻,不见有人过来。已是下午一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阳光笔直照射下来,避无可避。“我这儿有把遮阳伞呢……”晓凡说着从包 里抽出一把青绿色的折叠伞撑开,“哎,这走急了,还真有点热呢……嗯,那边有块青石,稍微荫凉点,咱们坐那儿等等,正好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看有没有人来。 ”
两人坐在大青石上,正好把手头的周刊报纸撕开垫在底下,将刚才在超市里买的甜点、罐头、香肠、饮料取出来,云飞拉开金枪鱼和沙丁鱼罐头,放两块面包片,裹成三明治,正要给晓凡递过去。晓凡却摇头道,“你,先放这儿。嗯,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帮什么?”云飞看她神情有点古怪,站起身不解地问。
“嗯,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蛮腰,掀起套衫的下摆,露出里面浅红色的小上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拉一下?天有点热,我不想穿这么多……”
“哦,没问题啊,愿意效劳。”云飞说着半蹲下去,生怕落什么嫌疑,其它手指都缩得远远的,只剩两手的拇指食指尖小心捏起那条粉红色的小边,“可以了么?”
“你……”她作了个手势指指他的眼睛。他会意,把眼睛闭上,并侧转头去,“这样行了吧?”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等着她接下来的动静。
闭上了眼,他的触觉器官开始变得异常敏锐,他感到她的双手交叉下来拽住衣角,那隐约浮动的气流微微掠过了他手背上的汗毛,他觉到手指尖一下子扯紧了, 衣上细微的皱褶都感触分外清晰。然后,那张力忽地一下绷在那里,他感觉她上身晃动了几下,指尖偶然触到了一点温润的清凉,他愣了愣神,手呆在那里不敢动, 却觉得她挣了几下更厉害了,然后她突然放弃了,叹了口气道,“唉,不行,头发卡住了。云飞,你得帮帮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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