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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 痴人说梦 〖 第四章 婚礼 〗

2/12/2008 12:51:00 上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 第四章 婚礼 〗

  熟悉的楼房,套上了一层灰色的外套;空气仿佛凝固,滞留在胸前伸手可及的地方。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摸爬至楼顶,心如旋风般地狂跳,双手却无力触摸前方。怪异的浓雾笼罩着楼道的两侧,左右听不见声响,只有心跳的回声,在耳膜内震颤。

  一扇门开了,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绝佳的少女,我退后两步,呆立木然,发现她竟酷似哓菁。我叫着她的名字,她却如见了生人般的尖叫着往后退。“你认错人 了!你认错人了!”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响。我茫然,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里屋传来一声似曾相识的叹息,“你来了,可你晚了这么多年。唉,晚 了!晚了!”

  眼前出现一个我认不出的妇人,眼角的皱纹刻划着沧桑,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却分明还是平滑如初。“你,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
  “你认不出我了么?可叹那可叹!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了,你却还是原来的你。”

  我从那妇人怜悯的眼中读出了柔和的目光,“你,你才是哓菁,你怎么会变得……”

  “此我已非我,此身亦非你,跳出凡笼,原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说甚么,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我茫然不知所措,“那孩子是谁?”

  妇人的眼中不再有表情,女孩的头探在屋门外,两眼中闪着好奇。
  里屋门背后传出另一个女子淫邪的荡笑,和一个男子吆喝的声音,我眼前一黑,胸口无穷热血喷涌。迷雾闪过,一切复归平静,周围竟空虚得无处着落,我身下一轻,便无休无止地坠落下去……

  我身子一颤,人已惊醒,原来只不过作了一场噩梦。恍惊起大汗淋漓,将身下的枕席浸得湿凉。

  窗外还是寂静的夜空,窗内的我却再也不能入睡。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涌上心头——怅然,酸涩,也许还有些许妒忌,转眼间袭遍全身。晓菁要结婚了, 这是真的吗?好象昨天才是我们分手的日子,而这么些年来,虽然中间有纯相伴的一段岁月,可我一直也没有完全忘记晓菁。从那一天起我们就再也没有往来,除了 后来的一年当我认识了纯,我写信告诉晓菁这一消息,她沉默了一段,过年的时候寄来了一张自己做的贺卡,说祝我们快乐幸福,自此之后就再没有消息。我碍于自 己的自尊,总不好意思去问她,虽然她们学校离我的学校很近,我也一直没有勇气下这个决心。于是等呀等,等到她毕了业,听说她已搬了家,去了哪里也不清楚, 原来的电话也随着城市通信事业的发展除旧更了新,于是我与她彻底失去了联系。我想,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也许这辈子就不会再相见了吧,这样也好,免得彼此尴 尬。

  如今一个奇迹就摆在我面前,让我有机会再见到她,可却象歌中唱到的,“爱人结婚了,可新郎不是我”,虽然我曾经多次幻想过会有这样的场面,也曾在心里 演习过若干次自己到时该保持怎样镇静自若的绅士风度。但演习毕竟只是演习,比不得真实的打击来临时,那种暴风骤雨的感觉,将我的软弱无情地击个粉碎。

  我是不是应该去呢?按理,我是不该去的,事情已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与晓菁已没有太多的牵涉纠缠,参加她的婚礼本是无可无不可,没必要在现场让自己再受一次打击。送一个礼物也就算了,我灰心丧气地想,她只要知道我还记着她——其实,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转念一想,我为什么不去呢?雪与我邂逅相遇,她与晓菁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想来晓菁也知道了我的下落。我如果畏缩不去,未免让晓菁看得太小了。况且, 我去了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见到晓菁的面会有些尴尬,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我,我的表情又有谁会注意了?对,就是这个主意,我暗下了决心。

  第二天给雪打电话,说我准备去,雪说星期天和我约个时间一起早点儿去,我想也好,早去见过了晓菁,人多热闹的时候就可以退席了,也免得时间长了自己别 扭。下班后我去花店早早地预订好那天要送的鲜花,小姐笑容可掬地问,先生可要写什么贺辞吗,本店备有各种贺辞以备各种喜庆场合。我说,你拿个喜帖来吧。提 笔犹豫片刻写下:

  欣闻 罗山民 先生 叶晓菁 小姐 喜结良缘
  谨恭祝贤伉俪 白头谐老 比翼齐飞

  写完了自己审视一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本来独特的晓菁应该拥有我独特的祝辞,而这种写法,无论如何说不上新鲜。于是又在前面随笔加了个对联:

  沧海飘一叶 孤山万点柔

  读起来虽说有些苍凉之意,自觉倒也不失独到之处,于是落款处欣然落笔,云飞敬上。

  周六的晚上,几个朋友相约请客,眼看时间已晚,生怕耽误了第二天的正事,于是告假回去睡觉。刚一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过来一听,原来是雪,“我呼了你好几次也不回,往家打又没人接,这么晚的你跑哪儿去了。”

  我不敢说自己是请客吃饭去了,顺口撒了个谎道,“早起呼机忘带了,刚才帮一个同事修机器,这不,刚回来。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要紧事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看你回来了没有。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去一会儿就回来。”雪淡淡地说。我知道雪是怕我闹别扭,闷在心里怕闷出病来,特 意地打电话陪我聊聊天,于是我做出轻松的语气说:“我这儿不是好好的,放心吧。说真的,这么些年不见,也不知她有没有些变化呢。”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刚做的梦,不由得问道,“雪,你说,是不是每个人在恋爱的时候,都相信对方的面孔是自己永世不忘的,即使是岁月变迁,容颜改变,心底珍藏的那张面孔也永不褪色的,是么?”
  “Mm,你为什么问起了这个,你不是一直都相信不老的容颜吗?”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迟疑。
  “是啊,我一直都相信,可我也知道这不过是美好的愿望,自欺欺人罢了。真的,我们会忘么?几个月,几年,我相信我们不会忘,但是,十几年,几十年后 呢,你能保证心里的容颜没有一丝模糊吗?或者,就算我的心里不会忘,我是过于痴情了,你也知道,可女孩的心里还会保有丝毫的影子么?想到这些我就有些失 望,人生几十年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这些自以为会拥有的记忆么,其实我们在任何一刻,都被或多或少的人遗忘,到我生命终结的一天,不知道谁会是洒泪葬 我的人。我真的不敢奢望到那时还有谁能记得我,那些与我生命息息相关的人,串起我生命的每一个精彩的片段,他们或先于我就失去了,或是我永久地失去了他 们。雪,你说我该相信什么呢,是瞬间的灿烂还是永恒的平静?”我脑子里掠过了晓菁的脸,又叠映着纯的眼。

  雪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自顾自地把话题扯到这么远,她的话语略带颤抖,“云飞,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不好受,你爱这个世界,我相信世界也永不会将你抛弃。振作些吧,云飞,你是很优秀的,我,我会为你祝福的。”
  我摇摇头——死亡,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字眼,而在青春的冲动中,它又显得多么平凡,以致在短短的一个月中,我已心死多次,现在的我,已经是心如槁木,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再想复活起来谈何容易。
  雪听我不说话,怕再触动我的伤感,轻声说:“好好睡吧,明天我叫你。”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连日的酷暑经几天来的雨水洗刷,不再让人喘不过气来。一早雪打车来叫我,一起去取了鲜花,直接去婚礼的现场——晓菁的新居。那是一 幢坐落在某居民小区的高楼,电梯一直开到了十二层。居室的门敞开着,门口贴着大红的双“喜”字,远远听到屋内传来众人喧杂的说笑声。走进屋,见已来了不少 人,但基本上都不认识,只有屋角几个女孩好象是晓菁的同学,略微有些印象。看得出来,雪跟不少人都挺熟,与他们一一打招呼。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叫住了 雪,与她攀谈起来,雪回身望我一眼,满脸抱歉的目光。我示意她没关系,自己环顾四周,寻找晓菁的踪影。

  我注意到新郎衣着光鲜,不停地与进来的宾客握手寒喧,他身材高大,一身笔挺的西装,更显映出身材的魁伟,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眉宇间透出一股自信的 英气。晓菁却不在他身旁,想必还在里屋试换衣服。我正想在一旁躲一躲,等晓菁出来,他却已经看到了我这个陌生人,迎上前来,问:“这位兄台不太面熟啊,是 晓菁的同事吗?”

  “不敢,在下楚云飞,是晓菁的大学同学,和南雪一块儿来的。听说今天是罗兄和晓菁的大喜之日,特来拜贺。”
  “好说好说,楚兄太客气了。不知楚兄现在哪里高就?”
  “小弟不过在一家计算机公司混口饭吃,不足挂齿。罗兄想必是英才宏图,大展抱负吧。”
  我淡淡一笑,心下只想早点儿摆脱这互问的尴尬境地,只恨雪这时被拖住了,没法过来打圆场。

  这时,人群中哦了一声,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里屋的门口,只见晓菁着一袭洁白的婚纱长裙,如凌波仙子般地出现在门口。她周身如同被一层薄雾笼罩 着,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我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晓菁比起当初的纯真,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眉宇顾盼之际流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她慢慢地摇摆着长 裙,每个人从不同角度端能欣赏到她绝代的风姿。每个人能看到她真是一种幸福,我想,而在场的每一个来宾都有幸领略到这份幸福,又不由得让我充满了妒意。晓 菁微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着意停在我的身上,她的目光与新郎相触了,我看到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喜悦。
  “好看吗?”“好看,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皇后。”我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到。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注意我,大家的目光已经被晓菁完全吸引住了。

  “晓菁,看看客人们吧,你有不少同学也来了呢。”新郎迎上去,挽住晓菁的手臂,两人并排走到大厅中央,向刚到的客人打招呼,“喏,南雪也来了,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要做我们的伴娘?还有这位先生,楚云飞。”
  我看到晓菁肩膀抽动了一下,显然吃了一惊,她绝没有预料到我今天会来,可她还是象是很自然般地转过头来,给我一个不温不凉的微笑——我望到她眼中充满了问号。

  “晓菁,认不出我来了么?”我也勉强笑了一下,递过鲜花,“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谢谢你,”她低头闻了闻花香,抽出喜帖打开瞥了一眼,好象被什么把目光突然吸引住了,又匆匆默念了一句,我发现她的嘴唇在觉察不出的蠕动,“没想到,你的文笔还是这样……”她抬起头,轻声说了句我听不太清的话。

  我侧对着新郎,面向着晓菁,一边嘴角耸动还她一个隐秘的笑容,然后转过头来握住新郎伸出的手,“小弟恭喜两位了。一点礼物,不成敬意,算是略表我的敬贺之情吧。”
  “哪里哪里,我们还没多谢你的亲临捧场呢。”山民紧握的大手中传来的是真挚的热情。

  我接着正要和晓菁握手,却见晓菁的伸出的手有点软弱和犹豫,我胸中一股热血涌起,手心一阵湿热。多少年没有握到晓菁的纤纤小手了,多少次只有在梦中才 有这样的感觉了,我伸出右手,在晓菁略有犹豫的瞬间,轻轻握住了那只我梦寐以求多年的小手。可是这只手已不再像当年那样温暖,而是略显冰凉,我习惯地望着 晓菁的眼睛,那双此时应该会说话的眼睛,可从里面我找不到当年熟悉的柔情。她的眼里有些慌乱无助,可此时眼神的余光却正望着身边的丈夫,渴望着一丝帮助, 我不禁在心里大叫一声,如同重锤击胸,胸口剧烈地一阵疼痛,气也抽不过来,右手立刻仿佛瘫软了一般。晓菁的手从我的掌缘中轻轻地抽出,我终于从她的眼中望 到一丝歉意——我木立在原地不动,却复觉自己已经倒退了几大步,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也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于我却好象已过了成千上万 年。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不让别人看出我的失态,微笑着摇摇头,赞叹道:“晓菁,你这身新娘子打扮,真漂亮。”

  我退到人群的边上,远远地看晓菁和山民不停地接待来的客人,晓菁的神色轻松多了,脸上又恢复了她迷人的笑容,不经意地绽放着。是啊,她现在是多么的幸福,我何苦还要自己在一边书空咄咄,自怨自艾呢。 雪不知什么时候也钻到了我身旁,问我:“礼物送了么?”
  我摊开空着的双手,随即指一指正手捧着鲜花与客人握手的晓菁,
  雪松了口气道:“这就好,刚才我们班同学——”她朝刚才那个小伙子努了努嘴,“找我帮个忙,我看到你和晓菁握手了,Mm,还好吧。”我没有说话。
  “那咱们再呆一会儿就回去吧,你要是同意的话——”雪看我默不作声,安慰我道。
  “我想再呆一会儿,雪,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你去和同学聊聊天吧,等会儿再来找我。”我怕因为我的情绪搅了她的兴致,故作轻松地说。
  “那好吧,”雪迟疑了一下,“你可别……”
  “放心吧,我不会的。”

  婚礼开始了,我在人群中观望着婚礼的进行,心情随着进程的起伏忽冷忽热。如今的婚礼花样也开始繁多,婚礼上的游戏却无非是把以前一些闹洞房的习俗大众 化,以博众人一笑。喝交杯酒也就罢了,我不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想的呢。咬苹果的时候却让我实在忍受不住,眼看着线下 的苹果上下跳跃,我的心也跟着上下跳个不停,真恨不得那个小子技术稍微差一些,或者手稍微慢一些,让晓菁能够咬到那个该死的苹果。可偏偏不如我心,那个小 子似乎是个老手了,每回都在关键的一刻提动手腕,让两个人都扑了个空。最后终于在一次成功的虚晃中,晓菁和山民的唇在空中碰到了一起,晓菁的脸一下子羞得 通红,我的心也随之猛突了一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山民扳过晓菁羞得扭过去的肩头,在她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晓菁的头低下去,又抬起来,眼里是羞涩的目 光,唇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我不忍再视,眼前一片晕眩,就在这时,我感到另有一只温暖的小手触到了我的右肘,把我从懵懂中惊醒,我不自觉地左手搭上了那只 手,瞥眼看到是雪站在我的身边,她的目光望着我,眼神充满了安慰和柔情。我不由得一阵感激,满庭这么多人,就只有雪懂得我现在的心情——晓菁也会懂的,只 不过她现在作新娘子,恐怕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吧。

  离开吧,这里实在不是我该久留的地方,耳边传来大家怂恿新人唱一首歌的要求,音乐响起,却是一曲《选择》,
  “我一定会爱你到地久,到天长,我一定会陪你到海角,到天涯,
  纵然一切重来也不能改变我们决定,这是我们的选择……”

  我不能再听了,任凭那声音如何熟悉,任凭那歌词如何夺我心魄,那已经不再属于我。
  是啊,那是他们的选择,而不是我的。我对雪说,咱们走吧,心里想着便任由她拉我到世上的随便哪一处角落,只要不再让我听到,不再让我看到。他们已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了,我要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去。

  趁众人热闹不注意,我拉着雪退出了房门,雪任由我的手握着,两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默默无语。良久,我才醒悟到还牵着雪的手,啊的一声,雪的小手 也颤了一下,慢慢地抽回。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我不应该来,雪,连你本来好好的,也跟着我不开心。”
  雪出了一会神,“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今天只想瞧瞧晓菁作起新娘来是什么打扮——记得作学生那会儿,我们总在一起说悄悄话……现在总算——她刚才的打扮,真漂亮。”
  “是啊,象画上一样。不,比画上还要漂亮——你们的罗师兄也很帅嘛,我看他和晓菁很般配。”我不无醋意地提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云飞,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就当我是唯一的听众好么,说出来会好过一些。”雪婉转地劝我。
  “谁说我现在不好受,”我怕雪担心,“我现在心里就象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轻松多了。以前我不知道晓菁消息的时候,心里总不免还有几分幻想,现在好了, 她嫁了个好丈夫,我也再没什么担心了。以前我和她分手的时候就说不管今后如何,我总祝她快乐幸福,如今心愿也了啦,你说我是不是该轻松一下啊。”
  雪叹了一口气,“你呀,还是这个脾气,非要和我抬杠。好吧,你说要轻松一下,怎么个轻松法儿呢?”

  我的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突然想到:“雪,下个星期咱们一起去海边吧,散散心,休个假怎么样,也免得在这大热天里闷着,你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正愁双休日呆在家里又闷又热呢,你陪我去,太好了。那咱们去哪个海滩?”雪一脸的兴奋,问道。
  “去个近点儿的吧,我推荐去南戴河,怎么样,去过吗?”其实我也不在乎具体去哪个海滩,只想现在赶快逃离这个都市。
  “说定啦,那下周五咱们都请一天假,再多玩一天吧。”雪兴致勃勃地提议。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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