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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些失去的朋友们(1)

8/10/2009 11:34: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从小写到大,写写我那些曾经以为永远能够在一起,然而最后却不知所终的朋友们。

  1、Y

  Y 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幼儿园的那三年我和他在同一班级度过。我能够记得比较清楚的,与他相关的一件事,是我们小时候每逢国庆等重大节日的时候,父母们都会带我们到大院北门的最高一座楼顶的平台上,说能够看到天安门广场的焰火。如今想来,焰火是否真正来自二十余公里远处的天安门广场,其实颇为可疑。Y 的家就住在北门附近,我俩经常会在观看焰火的日子相聚,在楼顶的平台嬉戏打闹。等夜幕渐渐黑下来了,到了焰火点放的钟点,一大群人都聚集在楼顶东侧的围栏内侧向广场方向张望,我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看东方地平线附近升起一小团隐约可见的焰火,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距离太远,升起的角度不甚高,也看不太清晰。然而那时,却是节日里令我们这些几岁大的孩童唯一感到乐趣的东西。

  快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得知 Y 要随父母搬回南京去。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我来说,南京与北京虽仅一字之差,却意味着从此海角天涯。当 Y 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去他家送他,幼小的我们此前也从未品尝过好友分离的滋味,这一去亦不知何年何时才能相逢。不过或许在孩童的心里,还不知离别是怎么一回事吧,我送给 Y 一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小册连环画,那是我从施工地道里无意中捡到的,也不知谁掉的,竟然没有任何破损。当时家里的连环画还是十分稀罕的玩意儿,我手头另有一本大册的硬版印刷外文版《三打白骨精》,那是自己十分喜爱不能送人的,于是只把小册送给 Y 做赠别礼物了。

  那天晚上大人们在另一个屋收拾行李寒暄道别后,看我们这边几个小孩将礼物赠来赠去,最后哭得是淅沥哗啦,最后记得 Y 说了将来会回来看我们,父母们也在边上好言解劝,说将来还有机会再到一起玩耍的,这才将几个孩子好说歹说劝回了家。

  后来过了大约半年后,我也曾问那几个当天晚上一起去送别的孩子,问可曾听家长说起 Y 后来有消息么?皆摇头。

  自此再未与 Y 见过面——那时我不过七岁。

  2、H

  与 H 的缘份只持续了非常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患难之交。

  那时我刚上初一,学校是寄宿制,也就意味着每周要在学校生活五天半,直到周六下午才能够回家去。

  学校在海淀黄庄,而家则在西郊的五棵松,周一上学要六点就起来,坐地铁到木樨地,再倒320路公共汽车。

  那是我头一次整周的时间远离父母家人,独自在外。

  第一天报道的时候是母亲陪我一起去的,到学生宿舍安排了床铺之后,母亲留下了一周所需要的零食和水果,嘱咐我在学校努力念书,自理生活,随后离我而去。

  那时的宿舍是四个人,H 最晚到,是由他父亲送来的,睡在我上铺。我之所以对他印象很深,是因为他的名字正好是我最喜欢的那本武侠小说,男女主人公姓名中各取一字而成,而我呢,我跟那个男主人公的姓是一样的。所以打从进校第一天起,我就自觉与 H 有缘,每日上课、晚自习、回宿舍,都在一起形影不离。

  起初离家的两天还好,刚开学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忙于认识新同学和熟悉新环境,还不觉得如何。但每天晚上两个小时的自习以及其后到熄灯前的那段最为难熬,脑子空空的时候就会想家,想家里温暖的灯光,想父母亲人的微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过。

  终于熬到了星期三,简直就快成了掰手指头倒数日子的窘态,明天、后天、大后天就可以回家去了,唉,这区区一个礼拜都这样难熬,将来几年的时光该怎么过啊?那两天每每念此,都自觉无比凄惨。

  再苦熬一天到了周四,同宿舍的另两位住稍近的同学终于熬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请假返家去了。可我和 H 因为居家甚远,往返一次起码要三个小时,因此只有眼看着别人溜走羡慕的份。下午放学后回到宿舍,原准备了一周的零食水果,亦因为这几天打发时间的无聊,早已吃得干干净净。没奈何,我只好提议跟 H 两人出校门遛弯逛街。

  可两个大小子出门能有什么好逛的,兜里又没有多少零花钱。我和 H 走到学校对面,沿一条商业街径走下来,东西是基本上没得买,只觉越走越是心酸,越是凄凉。最后坐到马路沿上,瞅着四下无人,两人坐下来抱头大哭——一点不夸张,头一回独自离家在外的强忍,一肚子的辛酸委屈,只有跟对面的这个才认识了几天的朋友倾诉,相互安慰。所以说,我跟 H 是患难之交。

  也许是这场哭释放了积压已久的情绪吧,这倒让我当晚和第二天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些。H 用仅剩的一点钱给他父亲打了电话,周五他父亲特意来看他,听说我也是“难友”,带来的食物也分了我一些。我看着他们家人团聚,心想这周只有自己是唯一一个绝望的孤独,心下黯然,但还是咬咬牙忍了过去。到了周六上午的课,几个住校的同学都毫无心思,只等中午下课铃一响,匆匆拌几口食堂的饭菜,就迫不及待地回家赶,那一路归心似箭,直恨不得肋生双翼。

  后来的几周里我常和 H 说起我们这段荒唐可笑的“患难经历”,回头想想真不算什么,只是当时初次遇到,便成了难以逾越的心坎。

  我原以为通过这件事,我与 H 能够维持很好的友谊。谁想几周后摸底成绩出来,H 成绩不甚理想。因为我们班是属于“实验班”,初中课程缩短了一年,教学和学习方法都与普通班级有很大不同,因此从一开始便进行了非常严格的摸底测验。考虑到几次测验成绩不佳,以及几周下来感到竞争的吃力,H 的父亲提出让 H 转到普通班,获得了老师的同意。

  于是我非常遗憾地错过了与 H 今后再做同班同学的机会。起初我们偶尔见面还会打些招呼,随着一年后我班主动与初三同学看齐,相当于比 H 高了一个年级,此后就再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和 H 的患难之交,令我终生难忘的那一周,那年我十三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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