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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情感 (85,86)

9/14/2007 02:07: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八五)

  听到晓凡让自己帮忙,云飞赶忙睁开眼,还没弄清楚她怎么回事,转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想是另一番旖旎情景——只见她那罩衫脱了一半,刚套在束起的头发后 部,却不知道哪里被挂住了,急切间解不下来。见他扭过头来看,她的脸霎时羞得通红,忙垂下头去,半缕刘海遮住了害羞的面孔。云飞也顿感几分不自在,原来自 己手上还捏着晓凡的衣边呢,这手上还用着力,那一对小巧匀称的半球,浅红色小上衣紧紧包裹着的轮廓,随呼吸微微起伏着,清晰地兜现在眼前。他心里一震,手 顿时松开来,不料给这一弹,那对充满青春活力的小皮球,却又立刻幻漾出隐约而诱人的波纹在眼前跳动,他胸口中顿时感到一股热血上涌,甚至能够觉到那股咸涩 的味道直冲到喉头。他努力定了定神,却还是觉得心头雨点般地击打狂跳着——太没出息了,你太道貌岸然了。他心里不停地骂着自己,把那阵咸涩和慌乱的感觉咽 下去,脸上和声音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
  “嗯……哪里卡住了?”他绕到她身旁,去寻解那发丝纠缠的所在,尽可能地不再去注意她那可能会挑起自己欲望的身姿。可离得近了,所有的感觉都无可抗拒 地被她占据,看到的闻到的听到的,白皙纤细的手臂,颈后的细软绒毛,似有若无的素雅幽香,让他悠然觉得一种如白日做梦般的恍惚,很少见她这样温顺乖巧小鸟 依人的样子,周围静得不能再静,连风儿都停下了脚步,除了两个人的呼吸什么都听不到……他笨拙地帮着解开了那纠缠,看她将外衫脱下,心里期待着或许会发生 些什么,但还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因为就在最后那一刹那,他心里的的确确涌起了一种欲望,想要抱一抱那只小鸟的欲望,暖暖 的,就抱那么一下……

  “喏,你的午餐,赶紧吃吧。”他回到自己那边,把刚才裹好的三明治递过去,口气淡淡的,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那 样的念头呢?自己和她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彼此聊天相熟起来,今日一起出来游玩。两人既从来没有过感情深入的交流,也从来没有过特别亲昵的时刻——可今天 这是怎么啦,难道是不小心玩得太放肆了吗?云飞深深地检讨自己,你怎么能不注意自己的举动分寸呢?你不记得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你怎么还会对人家突然 想入非非呢?你这个难道不算乘人之危吗?……好啦好啦,云飞心里头一团乱,偷眼观瞧,她倒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低头挑拣着甜点,一边不忘不时咬上一口三明 治,很快便吃了个干净。她咕噜咕噜喝了口饮料,掏出一小袋纸巾抹了抹嘴,看云飞半天没什么动静,抬头问道,“哎,你怎么吃那么慢啊,也不见你说话,闷头想 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一贯吃得慢。”云飞忙不迭地赶紧吃自己的,一边想找话搭讪,一眼正看到了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个酒红色的手串,粒粒莹润剔透,配上银亮的表带,更添几分神秘的感觉,“哎,这个好看,是什么做的?”
  “哦,这个呀,是石榴石。”她把手伸过来让他看,“石榴石代表着信仰、忠实和真诚,传说可以带来友谊和爱情。我嘛,戴它是保平安用的。”
  “哦?你男朋友送你的?”
  “什么呀?”她听了咯咯地笑,“土老冒儿!石榴石是一月的生日石嘛,我又不是一月,这是我看着样式颜色好,自己买了玩的。”
  “哎,那你生日该送什么石?我不懂啊,你告诉我?”
  “呵,你变着法想打听我生日,告诉了你名字你好去查啊?我才不告诉你呢。”她狡黠地冲他眨眨眼,“这样吧,你就送我钻石吧。”
  什么?云飞大吃一惊,不相信地望着她——钻石?!好像只有情侣之间才送啊,自己和她这个算什么?
  “看看,吓坏了吧。”她看他一脸纳闷的窘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不跟你说吧,你偏要问。说给你听吧,你又不敢送。是不是怕贵啊,没关系,我不要太大克拉的,有个二、三十分就行了。”
  “二、三十分是多少?”云飞这回不敢乱说话了,“你别笑话我,我对这个没概念嘛。”
  “你啊,就是什么事都爱较真……”看云飞想打听,她赶紧截住了话题,“好啦,逗你呐,都是跟你说着玩儿呢。你将来送你女朋友的时候,不就什么都知道啦?”
  “那哪儿来得及啊,我预习一下功课行不行啊,晓凡老师?”
  “不行,我算你哪门子的老师?我还要向你学习呢,你不是号称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样样精通嘛?现在更了不得啦,我还要跟你学写作……”她低头扫了两眼报纸上云飞海阔天空的胡侃,“哦,对了,还有写歌!你别抵赖,我这儿都有你的罪证,哈哈。”
  “好了好了,我那就是一时兴起胡扯,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云飞尴尬地笑笑,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周刊截留下来,免得这小丫头日后经常说嘴。
  “好啊,那我不说了,不过有个条件——嗯,”她歪头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这样吧,你唱一首自己写的歌给我听,我就放过你。”
  “这儿?”云飞心道,这荒山野地的,什么条件都没有,你让我唱什么呢,清唱?
  “对呀,就清唱嘛,这什么人都没有,别担心,你唱什么样都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唱什么都行,只要你自己写的就行,我好看看你有没有吹牛。”

  哎,云飞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唱就唱吧,反正自己胡写的,你不怕难听就行。”说罢,望着眼前绚丽的山景秋色,云飞回想起在雨彤出国的那一年,从夏到秋 季节的轮转之后,当心中的伤痕逐渐淡去,带着对过往的感怀和对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自己写过一首歌叫做《秋》,他试图用拙稚的笔和模糊的记忆,留下那一刻 校园中的美景——人,也在景中罢。那时,自己就坐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抱着把吉他,旁若无人地一遍又一遍地浅吟低唱,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哼些什么,也不在乎 有多少听众,就象现在的身边,只有一个晓凡——

  走在金黄的林荫道上,阳光洒在我的肩上,
  没有什么来搅醒我,秋日午后的美丽梦想。

  草地上依然是葱葱茏茏,枝头枫叶已映得通红,
  空中白云随风浮动,转瞬之间已无影无踪。

  明天你看到的是否和今天一样?
  你可知这风中落叶将飘向何方?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草坪上有人在做着游戏,女孩们穿起漂亮的毛衣,
  蝉儿在枝头最后的鸣叫,空中已传来秋风的消息。

  草地上依然是葱葱茏茏,身边姑娘依然美丽的笑容,
  你的梦是否还是一样,在这阳光绚烂的午后?

  明天你看到的是否和今天一样?
  你可知这风中落叶将飘向何方?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他纵情地唱着结尾处的高潮,一遍遍地问“谁能,告诉我?”晓凡正听得入神,斜眼瞟见对面的山路上独自下来一人,她连忙叫云飞停下来,等那人走近,见是 一个中年人,一身普通的打扮,背着一个帆布包,手里拄着一根树木做成的杖。两人连忙上前询问,“请问这条路是能通到防火道去香山的么?”
  他打量了一下他们俩,“你们就两个人,以前没走过这条路?”两人赶紧点头。
  “那你们还是退回去吧,到前面一个岔口,走另一条路比较好。”他边说边给他们比划着方向,说了最近几个岔路口的走法,“这条路虽说也能上去,可是岔路比较多,你们不熟的话很容易走错。那条路岔路少一些,你们遇到路口最好停下来找人问问,小心不要走到山谷里面去。”
  
  “谢谢您!”两人记清楚了大致的线路,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一路还是崎岖的小路,坑坑洼洼,沿着刚才好心人指点的道路拐过了几个岔口,道路开始变得 逐渐明朗起来。不多时爬上山头,见有两块大石头,远观像极了两只老虎头,看来走得没错,这便是沿途必经的虎头山了。总算走到正途上了,没有了迷途的担心, 人开始活跃轻松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往前走,晓凡缠着还要听歌,说刚才云飞唱得很好听,听着听着,就仿佛是自己坐在煦暖的午后,云淡风轻,感觉那一 片如诗般的秋意挑动琴弦,“你还有没有其它歌啊,今天我算见识了,多—才—多—艺!我要是你那个女一号啊,嘻嘻,我也要投你一票!”
  “什么我那个?”云飞连忙抗议她的张冠李戴,那个女一号不是自己的。
  “哎,对了,我看人家还问你有没有网恋,看你回答怎么那么一本正经的?说说,有没有过?我就不信,你成天在网上……”
  “没有啊!”云飞不自觉地辩解道,“我不是早说了,我哪儿有时间?——再说你打电话也知道我有多忙啊?”
  “哈,再忙也不能忙到没有时间谈恋爱啊!你今天难道不是陪我出来了?我们这半天玩得马不停蹄的,不还是有时间嘛?”
  “那不一样,咱们这是偶尔一次嘛!可你要让我每个礼拜都抽出时间来,那我可真没那个工夫。”
  “美得你!谁说让你每个礼拜?”晓凡撇撇嘴,“我知道,你有你的‘算是’女朋友,才不会拿我的话当回事呢。不过你要小心哦,你要是不抽时间陪女朋友,再好的女孩都会跑掉的!”
  “你呢,你也跑?”云飞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自己说的,你男朋友不还是整天出差,顾不上管你?”
  “哈,让你将了一军!”晓凡没想到被他反击了一下,楞楞神,想着怎么打圆场,“那要看关系有多近,两个人好到什么程度,可就算那样,也不能不理人啊,时间长了还是会跑!”
  “多久算是个心理底线呢?如果不陪就跑?”
  “哈,你是不是又害怕了,先打预防针?”每当云飞话里回缩着试探的时候,总会给晓凡一眼挑出来,针锋相对地连讥讽带挖苦,只见她笑嘻嘻道,“哎,真 的,你是不是每天都太忙了,顾不上陪你女朋友?哈,今天还被我缠上这半天,不会是有苦说不出吧?哎,你放心,我缠归缠,可本小姐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你要是 说你要去陪女朋友,那我肯定就让步啦!可你什么也没说对不?那我就不能客气啦!嘿嘿,你这个人吧,挺能玩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还都懂,音乐啊、文字啊、 各种知识掌故啊,跟你在一起胡闹听你神侃我就挺开心,这样吧,你做我超级替补好不好?”

  超级替补?!云飞被她最后这句话吓了一跳,心想这不是胡闹么?刚想应茬,腰里别的呼机突然响了,他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倩如发过来的,说她晚上约好要去 城里取资料,问他能不能早点过来,他看看表,已经快下午四点了。这才刚走了大概一半的路,估计等到了那边再下山找车回去怎么也得七八点了,正自沉吟,晓凡 那边凑了过来。
  “你女朋友的啊?催你了,着急了吧。”
  “什么啊?”云飞把呼机屏幕亮给她看,“是我一个朋友,我跟她约好了,晚上到她那里去取个东西。”
  “那就去吧。”晓凡看了短信,不疑有它,“咱们往前走,到了香山找下山的路,打车去你朋友那里取东西,然后我们随便吃个饭,你再送我回家,不就好了?”
  嗯,云飞点点头,也只好这么办了,希望时间来得及。

  说罢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很快过了挂甲塔,远处的山头就能看见一个亭子,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望京亭”罢。云飞脚下加快了脚步,正想继续赶路,晓凡 跟在后面不乐意了,“哎,我说你着什么急啊,走得匆匆忙忙的,沿路景色都不怎么细看的。你看那野山上的一簇簇红叶,多美啊,正好衬着那个亭子——我要照 相!”
  “好好,”云飞心想的确是自己的不是,只顾着往前赶了,走得那么急,连出来玩的闲散心情都顾不上了,“你就站那里去吧……那棵黄垆树下,背景多漂亮 啊,哎,真棒!”云飞一边指挥晓凡站取最佳位置,一边摆弄调整着相机的光圈,“有点逆光啊,你稍微侧过来点,哎,对,就这,姿势好极了……笑笑,一、 二……嗯?没过卷?”云飞感觉快门按不下去,便习惯性的卷片过卷,却不想力道落了一个空——嗯?他又尝试了两次,才发现不知怎的,那卷片扳手突然不好使 了,难道是里面的螺丝又松了?以前曾经出过类似故障的,哎,自己的小说里面不还刚写的,在三峡也这么罢工过一次吗?真是不能写什么倒霉事,一写报应准来!

  没法修,他无奈地冲晓凡摆摆手,晓凡摆了半天姿势,这下全打了水漂,一脸不高兴地走过来,嘟嘟囔囔地埋怨道,“看你,刚才路上也不说拍,老是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现在可好,看到好景色了,相机又罢工了,这简直浪费情绪嘛——你说怎么跟你出来事就这么多呢?真是的……”
  “这又不怪我……”云飞辩解道,“我怎么知道它这么寸,偏巧这时候坏。”
  “不怪你怪谁?”晓凡使劲白了他一眼,还是撅着嘴,“我不管,没照到好照片,我不开心!”

(未完待续)

(八六)

  京西燕园毗近的一座小区居民楼里,倩如拿起电话,又有点心急地呼了一遍云飞的呼机——和科研所的教授约好了晚上要去他家中取一份重要资料,偏偏云飞到 现在还没赶过来。自己从下午开始就呼了他好几次,也不知道他白天干什么去了,连个消息也没回一个,眼瞅着时钟已经晚八点了,窗外还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雨,这 该死的家伙,跟他说的让他早点过来,他总不会是把约好的事情忘了?
  正想着,听得有人咚咚地跑上楼,急促地敲门,打开一看,正是云飞。
  “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会儿才来?”倩如赶紧把他往屋里让,看他气喘吁吁的,头发还有点湿,也不知道是给雨淋了还是一溜小跑上来的缘故,“哎,不是这边——我跟人合租的两间,你随便坐。”
  “对不起,对不起。”云飞一个劲地抱歉,解释道,“我今天外出了,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怕耽误你的事就赶紧往回赶。谁想到香山那边的交通实在太混乱了, 到处都是游人,出租车根本就打不到,公交也挤得邪行。只好徒步走下来到大路上,好容易才截到一辆车,还下起雨来了。时间耽误了,不好意思。”
  “你跑香山了?这些天好像是红叶节吧,你凑那个热闹去做什么?”
  “嗨,一言难尽……”云飞坐下喘了口气,问道,“哎,你说的那个东西呢,给我看看。”
  “哦。”她转身去从屋角的箱子里翻东西,云飞环视了一下周围,屋子不大,没什么太多的家具摆设,但收拾得很干净,“你在这里写论文,这里比较清静?”
  “嗯,宿舍里四个人,有时候还是会受影响。我得抓紧时间集中精力赶论文,这半年要抓紧一下了,于是就搬出来住了。喏,这是雨彤寄给你的……”说着,她递过来一个方盒,没有拆封,云飞接过来晃了晃,分量不算轻,却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他顺手划开封口的胶带,打开看了看,哦,原来是满满的一盒CD,抽出几张,都是自己很喜欢的英美民谣演唱组和乐队,难得她还惦记着,知道自己最喜欢的 是什么。他注意到其间夹了一张明信片,却也一时无心细看,只是把盒子重新盖好,抬起头,见倩如正看着他,于是笑笑说,“一些CD,没什么要紧的。”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句,“没什么就好。”

  说罢,她把挎包收拾了一下,拿了把伞,问云飞,“你等会要去哪里,回家吗?”
  “是啊。”
  “那我可不可以搭你个车,你送我到紫竹桥附近吧,我跟人家约好的时间,得赶紧去一趟,太晚了就不合适了。”
  “呃——可以啊。”
  “怎么,你还有其它事?哦,对,你还没吃晚饭吧。”她看出云飞有点迟疑。
  “没什么,嗯,我是跟个朋友一起过来……哦,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都是顺路。”
  “哦?”倩如听了也没在意,随手锁了门,跟云飞一起走下楼梯,边走边问,“你朋友在哪儿呢,楼下呢?”

  两人来到楼下,倩如一眼看到门边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大丛灿烂金黄的野山菊,正俏立在那里,见云飞径直走到她旁边,倩如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那女孩见他俩一先一后下来,也是一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都看着云飞,云飞赶紧介绍道,
  “你们认识一下,这是孟晓凡……这是沈倩如……”他本来要加上“是我朋友”之类的话,心想这纯属多此一举,更生此地无银之感,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倒是倩如微笑着,首先伸出手去打招呼,你好。
  你也好,晓凡怀里一只手抱着花,只好半侧身另一只手伸出来,够到了倩如的手,两人轻轻握了一下。
  “那个,咱们去叫车吧。”云飞转向晓凡,低声解释了一句,“倩如她要出门,正好我们可以顺路搭她一段。”
  “哎,我说云飞,我还是自己打车吧,不麻烦你了。”倩如见这般情形,连忙说了一句。
  “不碍的,反正是顺路嘛。”那边晓凡接了一句,云飞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话。

  这秋天天气也怪,下午还是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到傍晚雨却淅淅沥沥不肯停歇了。三个人叫了一辆夏利,云飞坐在前头,晓凡抱着大把鲜花手里不方便,便让倩 如先坐进去,自己坐在了外面。倩如向司机说明了中途停车的地点,车辆打灯、起步,雨刷器有节律地来回摆动,云飞从反光镜里面刚好能看到后排的倩如,却看不 到晓凡的神色。只听到倩如问道,“哎,你抱的这山菊花好漂亮,山上采的?”
  “嗯,他在山路上采的,还给荆棘划了胳膊腿呢,叫他小心点他也不听。出来的时候还差点给公园的人看见罚款,不过我们说这是野山菊,不是红叶,只给教育了一番了事。”
  “哈,他就是闲不住,专好干这种摘花弄草的事。哎——”她转头问云飞,“你有没有给伤到,严重不严重?”
  “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像严重的样子吗?”云飞支起耳朵听着,知道倩如是拿自己过去一起郊游时候给雨彤摘过花的事情揶揄自己,心下也不在意,自己过去的把柄落在她手里多着呢,也不怕她冷嘲热讽地说嘴,随她说去。只听晓凡笑道,
  “姐姐你也喜欢啊,他采了这么多呢,送你一半,你留着插花瓶里吧?”
  “我啊——”云飞镜里见倩如瞟了一眼自己,“我才没那个闲情雅致呢,我现在整天忙论文都愁死了,还是妹妹你自己留着吧,挺新雅漂亮的。”

  云飞听后座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扯,不多时,自己的上眼皮下眼皮就开始打架——这一天实在是有些疲倦,从游乐场到西山,从八大处到香山,一路 走下来,中间几乎连停歇都没有,相机不能使了,为了哄晓凡开心还去崖缝里采了一大把鲜花,虽有过去爬山的身体作底子,可坐办公室日子久了,疏于锻炼,身手 毕竟不比当年了。现在时间又这么晚,晚饭还没着落,只靠中午剩下的那些甜点充饥,早已是饥肠辘辘。坐在车里,外面的凉风透过窗隙吹进来,困意不觉得袭上 来,只是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隐隐约约觉得后排晓凡的话也开始少了,想来也是困倦了。

  拐过几个路口,车流渐渐稀松,车速也明显提了起来,雨线打在前挡风玻璃上,被雨刷迅速地刮开,滑淌着向顶部流过去。云飞正昏昏欲睡,突觉右前方昏暗的 小岔口处猛蹿出一辆吉普车来,灯都没打,速度也不减,突然抢在了自己这条车道上,眼见得躲闪不及,那车后的白底红字车牌直冲自己撞来。“哎哟,不好!”还 没待云飞叫出来,身边的司机师傅已一脚急刹车重重地跺下去,同时向左急打了一下方向盘,云飞只觉腰后被一股大力猛地推了一下,一头差点撞在了前挡风玻璃 上,幸好给安全带扯住了没有甩出去,但腹部也被车前台狠狠撞了一下,再加上车一打横,头侧又剐到了A柱上,幸好都不是硬物,没有受伤。
  他奶奶的——云飞只听身旁司机一声低低的咒骂,后排倩如和晓凡突然齐声尖叫,他尚自惊魂未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转过头去看她俩有无大碍,却见反光 镜里一道亮光迅速袭来,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冗长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左后方砰的一声闷响,他立时觉得身下的根都没有了,整个车子给撞得旋转着滑出去, 他只感天旋地转,再也分不清哪是哪的方向,只感到眼前一排白色的护栏如无数双手臂那样罩过来,咣当一声,将车前头兜住,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头,身子伏了 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见没有动静了,云飞才醒过神看看周围的处境,司机的座位空空,想是已经拉开车门跳出去检查情况了。他回过头看,见晓凡一脸惊恐的样子,见 他转过身来,她的眼泪哗就掉了下来。倩如呢,倩如怎么样了?他醒觉,然后马上一惊,因为看到倩如那边的车门给完全撞瘪进来,车窗都碎了,倩如给挤压在晓凡 怀里,人昏迷了过去,她的头上破了好多血,那一丛野菊花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赶忙直起身,解开安全带,硬推开自己这边的车门出去,却见那车头已经深深陷入到护栏里,将长长的白色护栏撞出了一个歪倒的凹形,车头上盖拱起,可想而知刚才那下前后夹击的相撞是多么的猛烈。他顾不得查看车的损伤,赶忙绕到左后方,试图打开车门,要把倩如拉出来。
  谁知那门已彻底撞坏了,急切之间打不开,他只好回到另一侧,还好,晓凡这边能够打开。他把晓凡挣扎着拽出来,正想再动倩如,被晓凡拉住了,“这样不行,我刚才看了,她下面给挤住了,流了好多血,得赶紧送她上医院。”
  “喂——你赶紧!打120 急救啊”,云飞回身冲司机猛喊,那司机正在那里和后面的司机理论,见两人急得眼睛都血红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连忙过来道,“已经打过了,你们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到。”
  “现在呢,现在怎么办?”云飞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救护车要多久才能过来,眼看着倩如的伤口在流血,自己心如刀割,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真该死,早知 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绝不该让她搭这辆车!现在怎么办呢,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无力,只恨自己什么医学护理常识也没有,没法用自己的手将她的血止住。他伸手去 探探倩如的鼻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稍微放了点心,又绕到对边去试着再拉一下车门,还是没有用!
  “你别那么急,急也没有用的……”这时他突然觉到头顶的雨变小了,原来是晓凡把伞打开撑在了他的头上,他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想找个地方去哭出声来。可是他不能哭,在这种关键场合,他一定要挺住。
  “哎,你这里怎么回事?”他忽然发现晓凡的腰间也一大片湿,她穿着红色衣服,本来没那么明显,现在大灯亮着,能够看到那大片痕迹,他担心地问。
  “嗯,不是我的,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嗯……”他和晓凡两人站在一把伞下,焦急地等待着救护车的来临。雨点,密密麻麻地打下,冰冷的湿雨,再想起刚才的险情,让两个人都不禁感到一丝寒 意。他叹了口气,将她的肩膀搂过来,感觉到她在簌簌地发抖,“别害怕,乖,别害怕。”他只能轻声地安慰着,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她终于低声呜咽着哭出 来,肩头也不住地一耸一耸颤抖,他心里一阵软,深感自己的苍白无力,只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得越发紧了……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支援人员配合着,用粗大的撬棍慢慢撬开了变形的车门,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倩如从车门与车座之间抱出,抬上担架,云飞赶紧跟着上了 救护车,看他们迅速做着简易的止血包扎处理,晓凡将车座上倩如的挎包一并收好,回身检查前排,发现一个硬纸盒掉落在座位下,知道是云飞的,于是放入自己的 包内。随即两人跟在救护车上,立刻将倩如送往最近的海淀医院。一路上云飞始终握着倩如的脉搏,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晓凡则将云飞的另一只手握在手心 里,坐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着,两个人就这样陪着倩如直到医院,目送她进了抢救手术室。

  晓凡留云飞在手术室门口等候,以防有什么紧急需要,自己则去忙取钱和住院交费的手续,云飞担心她卡里钱不够,将自己的卡和密码也交给她,自己则在手术室前焦急地等候。过了不一会儿,一个女大夫从里面出来了。

  “医生,她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云飞急忙问道。
  “里面还在抢救,她失血过多,还在昏迷。这里谁是伤者家属?”
  云飞一愣,倩如是外地学生在京读书,家属都不在北京,照实回答道,“对不起,她在北京没家属。”
  “她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需要她的家属签字。那你能不能联系到她的家属?”
  云飞这下犯了愁,上哪儿去找倩如的家属去,等联系到她的同学再去打听恐怕早就来不及了,于是问道,“我能不能代签?”
  “你,你是她什么人?”医生打量了一眼云飞。
  “我是她男朋友,可以么?”云飞心想事情紧迫,撒个小谎也不算什么的。
  “那好吧,那就你签吧,你跟我过来。”说罢她领着云飞到另一间办公室,拿出一张手术单填写好了递给云飞,“我要跟你说一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嗯?”云飞不解地问。
  “你女朋友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她面无表情地说,“这次事故,她的盆腔受外力挤压,加上失血过多,胎儿已不幸流产了……”
  “什么?!”云飞大吃一惊,倩如怎么可能有身孕呢?“这……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一脸的严肃,“她这已经算很幸运了,如果挤撞再严重的话,造成器官损伤或者盆腔变形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你应该感到万幸才是,你们这个孩子虽然没了,但将来还有机会……”
  这都什么事?!云飞感到莫名其妙,可当着医生的面,又不好再解释什么。挂念着倩如的安危,他赶紧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立刻进去抢救手术去了。云飞出 来坐在手术室门口等,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医生说的话还在他耳旁打转。倩如有身孕了,两个多月,天哪,不会是自己那次酒后乱性吧?可自己明明记得最后是被 她握在体外啊,难道自己那时候神志糊涂了,在此之前不小心进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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