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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旧评】红楼辨疑

1/28/2009 12:19:00 下午 发帖者 流水弦歌

【重贴按】本文中凡红色文字乃笔者当年所写,是对《红楼新辨》所持观点的一些疑问。

  蔡义江先生另有专文批驳欧阳健脂本作伪说,为读者自辨其证据方便,一并附录于此。

  《史记》抄袭《汉书》之类的奇谈 ——评欧阳健脂本作伪说 作者 : 蔡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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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健先生所著《红楼新辨》简介上介绍其为“第一部向新红学及其理论基础提出尖锐挑战的著作”,作者通过版本学、史料学、校勘学、辨伪学的基本规律,从版本鉴定和内容对勘入手,得出“1927年以后出现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是后出的伪本,其中有关作者家世和素材来源的批语不可靠”的结论。本文将援引此书中的主要观点论证以作介绍讨论,文中以按字样括起来的部分为笔者自注的观点,后不一一复述。
  该书对新红学的冲击在于书中对以下几个主要方面对新红学的基石提出了质疑:胡适的《红楼梦》版本考证、脂本、脂批、脂斋、探佚学及有关史料,其中脂批部分举例过于繁琐,探佚学为引申派生之学说,本文暂不引论,以下是对其它几个部分提出的辨疑。

一、重评胡适的《红楼梦》版本考证
  胡适当时考证的重点对象是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萃文书屋活字本(即程甲本)和乾隆五十七年壬子(1792)萃文书屋活字本(即程乙本),通过程甲本程高的两篇序和程乙本程高的七条引言,强调指出下面两点:
  1、 从壬子年上数三十年,即壬午年(1762),知乾隆三十年间此书已流行,并推测曹雪芹卒于乾隆三十年左右。
  2、 对程序中所称的“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今所藏祗八十卷”产生了怀疑,认为红楼梦的最初抄本就只有八十回,并断言程所称鼓担上得残卷一事是“作伪的铁证”。
  实际上对第二条中的胡适的两点怀疑并非真有根据,周春(1729—1815)在《阅红楼梦笔记》谈到:庚戌(1790)年秋,杨畹耕告诉他雁隅以重价购钞本两部,一为八十回石头记,一为百二十回红楼梦,微有异同,爱不释手,监临省试,必携带入闱。按清朝省试逢子午卯酉为正科,庚戌、辛亥均无科,高鹗序中自称程伟元于“辛亥年春,以其所购全书见示”,此一钞本当不同于周春笔记中所述钞本红楼梦。(按,胡适对此解释认为高鹗续作后四十回,先合并前八十回成百二十回钞本在庚戌年前以钞本形式流传,后才有程伟元出钱排印,则必须认为程高的序言皆为掩饰续作痕迹的托辞,这种观点也并非显而易见的。盖续作耗时长,补作较易捷,前人张问陶亦言“红楼梦”八十回以后为高鹗所补,二说皆有道理,不能轻易否弃。)
  关于鼓担得残卷一事,历史上也并非无有其事。以《平妖传》为例,此书原本四十回,被书贾删为二十回,号为“罗贯中旧刻”,冯梦龙发现不是全书,于是留心搜罗残本,果然在长安购得数回,手自编篡成四十卷,首尾成文,始称完壁。(按,此说恐怕也不尽然,小说历史上假托他人所作之例甚多,世人心求全本,续作者托言由古本残卷编篡,便容易掩盖续作与原本之间的差别,《平妖传》的写作原委据知尚无定论。)

  1927年甲戌本的出现,使胡适的全部立论第一次获得了版本上的依据,胡适认为此本为“海内最古的石头记钞本”,并强调“凡最初的钞本红楼梦必定都称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但是现在的红学家已多半倾向于认为这只是后来经过录的本子。那么,如何判定甲戌本的底本是早于程本的曹雪芹的真本呢,应该对它的来历、题署、年代、格式、讳字等等版本鉴定上至为紧要的关目进行必要的考证和说明,可惜实际上胡适先生有意无意地忽略乃至回避了这些不该忽略的东西:
  1、钞本的来历:
  梁启超说:“其书不问有无旧本,但今本来历不明,不可轻信。”胡适于1928年只介绍了买得甲戌本的大致经过:是先接到一封信,说有一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愿让给他,他起初认为带评点的书大概是没有价值的,没有回信。后来新月书店的广告出来了,藏书人将此书送到店里转交给他看,胡适便出重价把此书买了。当时对卖书人的姓名、身份、钞本的来历,都未予说明,只是到了1961年此本影印的时候,才在跋中作了一点交代:“我当时太疏忽,没有记下卖书人的姓名住址,没有和他通信,所以我完全不知道那部书在最近几十年里的历史。”,从而实际上是无法解释从胡适判断的本书成书年代甲戌年(1754)算起到1927年间一百七十三年的历史空白。
  2、钞本的题署:
  从影印本的形式来看,第一行顶格写“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二行低一格写“凡例”,以下皆为空白。第三行撕去“多”字以下五字,第四行撕去“鉴”字底下两字,皆有装裱后胡适印章可辩。由此看来甲戌本撕去的是首页前四行的下部,呈斜撕状,这里按惯例一般应是撰作者或评注者的题署,而胡适在1928年曾介绍说“首页首行有撕去的一角,当是最早藏书人的图章”,结论过于武断,况且对于此处“有意撕去”的事实并未加以追究。
  3、钞本的年代:
  胡适看到该本第一回中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字样,便断定该本的抄成年代为甲戌年(1754),但此处前后叙述的本是红楼梦的撰写修改过程,最后定稿人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篡成目录,分出章回”,于是在录完他所题诗句以后,用“出则既明”直承前文,语意连贯。而此本从中添加该句,遂使气势中泄,显为后人所加,这一点在红学界已有公认,认为是评书人脂砚斋所加,据此来判断此钞本的年代是难以凭信的。
  4、钞本的讳字:
  利用讳字来鉴定版本的时代和真伪,是版本学上通认的准则,此本多处“玄”字(按,康熙玄烨讳)均未避,又突然出现在清亡十六年以后,所以连是否为清人所抄都难以相信,更遑论生活在乾隆朝的曹雪芹自己的批本了。
  5、钞本的格式:
  钞本上有空缺一字的现象,表明是一个后出的钞本,大约是由于底本上的字迹漫漶和蠹蛀,抄写者空出一格以待考,因此也决不会是早期的定本或者曹雪芹的稿本。
  6、钞本的文字:
  此本多错别字,又多简体字,因此表明这并不是什么稿本,甚至也不是接近原稿的过录本,而只能是文化水准较低的抄手的产品。
  (按,这里只是针对现存甲序抄本面貌而言所提出的疑问,对于其所据底本以及藏书过程中衍变的讨论在后文将有涉及。这里只是说明如果不经过严格的版本考证以及有关外证的参佐,钞本的内证本身并不足以构成支持自身说法的有力证据。)

二、脂本辨证
  目前学者公认的脂本十二种(不包括靖藏本,包括程甲本的底本钞本)《新辨》一书中加以了分类,认为凡题作《红楼梦》的都不应算作脂本,而题名《石头记》的数本和题作《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甲戌、己卯、庚辰三本应区分对待,从而先重点辨证的是以甲戌本为主,而兼及己卯、庚辰两本,并在后论及了戚本和列藏本。
  (按,笔者认为这是欧阳先生的一个较狡猾的地方,因为各本之间本自有联系和渊源,除了正文里文字异同的情况,也有批语重出的现象,而割裂开它们之间的联系实际上等于对十二本做的抽样调查,并不足以完全否定脂本系统——当然以下该书中所作的辨证仍不无可取之处。)
  首先通过甲戌、己卯、庚辰三本之间的一些异文来作比较,认为这三本之间有明显继承关系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有大量例子说明,己卯、庚辰虽自称定本,但其文字不但没有后来居上,反而越弄越糟,因此并非作者自己在修改自己的文稿,也非负责任者对原稿的加工提高,称为“定本”,是完全名不副实的,从而根据脂本上所谓“再评”、“四评”的片言只字所设想的成书修改过程,也是根本不存在的。
  而通过程甲本与该三本的一些异文比较,这些异文的根子一般最后通到程甲本,三本中有与程甲本相重的,也有相形见拙的,过去一般认为程甲本是据几个本子“抄集较改”而成的,文字比较精当;但如果变换一下思路,结论就完全不同了。其中一个较有力的证据是:
  庚辰本第二十三回叙元春“命太监夏忠到荣国府来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在“宝玉仍随进去”与“各处收拾打扫”之间,显有脱文。程甲影印本格式如下:
                        居住
  方妥命太监夏忠到荣国府来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在园中居
  住不可封锢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贾政王夫人接了谕命夏
  忠去后便回明贾母遣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

  因前后两行“进去”位置相同,抄手疏忽,跳过一行,漏却二十四字,遂使宝玉为打扫之厮仆。这是庚辰本底本抄于程甲本的例证。
  不但文字有抄袭,而且这三本“原本”的面目,也完全受到程本的暗示和诱发:
  1、 书名,程序中说“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后来者便均题名《石头记》,且在凡例和内容中自相矛盾,己卯本第三十四回回末,忽然另行顶格写“红楼梦第三十四回终”,正是抄手一时疏忽采用了程甲本的款式。
  2、 卷数,程序中说“今所传祗八十卷”,于是各脂本也就只有八十回,但甲戌本逐页书口标卷次,正文标回次,仿佛一卷一回,而实际上应该是四回一卷。己卯庚辰本因为是多人分头抄写合并,各人不清楚自己所抄之回应属第几卷,所以将回首“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卷之”后的数字暂缺,抄成装订时又忘记添上。
  3、 年代,三本在书中制造年代恰在程本之前三十多年,符合高序。但“己卯冬”的批语在“己卯冬月定本”上不见,却出现在庚辰本上。
  4、 评点,程本引言说该本“创始刷印,卷帙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评点”,此处可以理解为没有“进行”评点,也可以理解为没有“加上”评点,脂本于是加上了评点,给人以评点为原书固有的形象。

  (按,本段内容尚有戚本与程甲本的比较,选择正文条目多为狄葆贤自批认为原本好于程本的,但实际上比较结果程本并不占劣势,至于列藏本传入俄国的年代,书中认为它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1832年那么早,比较可靠的下限是亚洲博物馆该书入库的年代1937年,而1836年与库尔梁德采夫同行的另一名传教团中科万科所翻译的俄文版红楼梦所据底本却是程本系统。
  另,此段及脂批辨证一部分内容中有大量正文和批语的比较,所得出的结论大体是——所谓脂本的正文与通行本的异文之处,并无明显优势之处,过去称程本将文字改坏了的说法不能完全成立;脂本批语多有从戚序本批语演化而来,己卯、庚辰两本在批语中妄加“脂砚”等字不伦不类;戚本虽有戚蓼生的序言,但其底本仍有晚出于程本并斟酌修改的迹象;戚本的批语按当时有正书局广告,有狄葆贤请当时人撰作的嫌疑等等。

  我觉得有些问题并不象文中所讲这么简单,红楼梦的写作和传钞过程极其复杂,在程本刊行之前,早有钞本传世是毫无疑问的,但传钞不比刊行本的完整,并且由于钞手水平不一和认真态度的缘故,极容易造成脱字漏句,由于两百年来只有程本通行于世,文士手中若藏有残缺钞本,在重新过录时利用程本校勘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在世人眼中红楼梦只是小说,钞本固然珍贵,然也只是保其内容大貌,并不一定抱残守缺,求完全的真实,所以在钞本中有晚出于程本或抄配的现象不足为奇,戚本有修改程本的例子并不能说明戚本底本是否大体晚出;另外关于戚本中是否原有批语的问题,戚蓼生序言中没有指出,现存本中的眉批已大体认为是狄葆贤所加,回前回后批按内容似有出于后人之手,夹批中也有部分应为原本所无,构成情况比较复杂,尽管75年发现了该本上半部的底本,但据考证也并非张开模原藏抄本,而是经重新过录的,所以戚本原底本到底有没有批语,哪些是原批还不能妄下结论;此外检验三真本批语是否伪作的办法之一可以检验甲戌和庚辰本之间是否有重出的批语,而这些批语,是否是戚本上找不到的?因为甲戌本到1961年才付诸影印,之前关于其批语情况和面貌的描述应该只有在胡适的论文和书信中才会提及,而在庚辰本行世之前,照理是对甲戌本的内容及批语是几乎一无所知的,如果二者之间有重要批语重出且找不到此前父本的情况,就不能贸然否认该二本批语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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